这真是个难堪的话题,无论是对熟人还是陌生人,都很不适合拿出来当面讨论,绿腰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冒进了,显得很势利一样,心里有点后悔自己的心直口快。
“不多,也不少,”严霁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看不见表情,只能看见他手心里的鸡毛毽子,被投影在地上,毛茸茸地在风里打颤。
严霁楼将闪闪发光的羽翎紧拢在手里,好像有无数蝴蝶在手心里飞。
“够给你一个家。”
绿腰心里一动,低下头去,翻柿饼的手有些颤,手底绵绵软软,忽然失了力气,白霜沾在指尖,像是拢了雪一样。
天上没有一丝云,瓦蓝瓦蓝的,高可参天的杨树枝桠上,叉着大而杂乱的巢窠,围墙外面远处的田埂间,秸秆垛成堆,不知道谁家的老母鸡跑来跑去,啄食埋在地底的草根,这个季节,河里结冰,鸭子都下不了河,身上的羽毛糊得乱七八糟,乌黑一片。
严霁楼轻轻一提,空中闪过一道光,隔着老远,毽子被扔到房顶上去了。
“你干嘛?”绿腰见他如此,从地上跳起来,这毽子她还有用呢,虽然本来也是他送的。
严霁楼手朝背后一伸,袖口翻转,本来应该在屋顶上的鸡毛毽子稳稳落在手心。
原来刚才那下是障眼法。
“不这样,你能听见我说的话?”少年嘴角愉悦地翘起。
这招虽然无理,但是有用,这下绿腰确实不好意思再装聋作哑了。
“走吧。”严霁楼把毽子放在窗台上,拢紧身上的黑色道袍,冬天衣服厚,他把道袍罩在外面,显得没那么臃肿,反而有了股仙风道骨的味道。
至于是不是真的清心寡欲,绿腰系紧脖子最上面的一颗衣领纽扣,再挽上围巾,谁也看不出来。
“我也要去吗?”
严霁楼笑着把马牵到她面前,“未来的房子也想认识认识它的女主人啊。”
绿腰犹豫片刻,进去换了衣服,怕路上风大,还在头顶包了块深绿色头巾。
在路上,绿腰问说:“雍州城里的房子会不会很贵?”
严霁楼在她身后,笑说:“昔日,大文豪白居易初涉长安,有人便劝退他,‘长安百物贵,居大不易’,后来看到他写的诗句,遂收回原话,称‘有句如此,居天下有何难’,可见,只要有本事,在哪儿过都一样难,自己立不起来,天涯海角都没有立足之地。”
绿腰很赞同这话。
到了镇上,两人把马换下来,放在书院的马厩寄存,跟别人一起挤在车行的马车里,然后去往雍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