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油布篷,红色马鞍,车辕上存着朵朵云纹雕花, 不知情的人路过驻足,指指点点,以为有人即将去参加宴席。
为免去类似的无端猜忌,绿腰只好很快爬上马车,赶车的是一位老人,背影粗糙寡言,路上也不讲话, 绿腰自己有心事, 自然也不肯说话, 于是这么一路便沉默着。
还是昨天的院子。
她进去的时候, 里面仍旧是空空荡荡,只有头顶繁匝的枝条中, 不时传来几声鸟鸣, 连虫子都是寂静的。
屋子的主人似乎不在,书案上的墨笔搁在青瓷笔洗上, 砚盒里的墨汁仍然盈润, 博山炉里剩余的残香凝成暗灰, 昨夜应该烧了挺长时间。
门口多了一架黄花梨的长木架,上面挂满长袍短衣,甚至还有官服, 绯袍上面绣着白鹇, 另有一条玉带。
怪不得进来之前, 管家告诉她今天不用去管园林和水榭那些地方,大人另有任务交待给她, 原来是为这些衣裳熏香。
绿腰问管家要来了熏笼和熏炉,熏笼是竹条编的圆笼,口朝下倒扣在熏炉上,衣服搭在熏笼外。
熏衣之前,她先放了一盆热水在熏笼里,将衣服浸润,再点燃熏炉里的香材,这样衣服中的香气能保持几天都不消散。
她活做得细致,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衣服熏过两遍,正要再用香珠擦拭袖口和领口的时候,屏风后面传来声音。
“把衣服给我。”
原来他还在,绿腰心里跳了一下,将衣服叠好,放在红木漆盘里,端进去给他。
里面靠墙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月洞形架子床,没有设床帘,一眼可以清晰地看见床上所在。
原来他还在睡觉。
这会儿坐在床上,手里端一个青花瓷碗,正仰头汩汩喝水。
“站那么远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喝完水把碗放到一边,身上的白色里衣敞开,露出大半清瘦的胸膛,头发散开来,虽然戴着明丽的耳坠,却一点都不显脂粉气。
“过来。”
绿腰走近,把手上衣服连着漆盘递给他。
严霁楼拎起绯色长袍,“知道我要穿,你还把它叠起来,嫌活太少了吗?”
说完,又拿起白色中衣,将领口凑近轻嗅,摇一摇头,“不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