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水淹到了废弃的石阶前,绿腰沿着石阶上前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差点被绊倒,低头一看,原来是许多烂布和旧棉花,被堆在残缺不全的门槛下,大约是用来阻挡外面的积水。
木屋里面漏水,大珠小珠落玉盘,一张不大的床被摆在墙角,上面睡的人正蜷缩着,远远看去像是个孩子一样。
一床很旧的棉被罩在他身上,床沿垂下一点松绿的袍边,大约是他那天打算来见她和孩子前换的衣裳。
绿腰走近,看他这么大一个人,缩在这样小而窄的一张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点心酸。
他仿佛是睡着了,枕在自己胳膊上,眉头深蹙着。
绿腰将包袱放在地上,坐在床边,怕他生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指尖滚烫,果然,又发烧了。
绿腰找到棉布,用水浸湿,敷在他额头上,见他因为被打扰睡眠,嘴里发出不满的哼声,绿腰俯下腰,在他薄唇边亲了一亲。
随即起身,看着桌上未完的剩饭,里面是红薯稀粥,米喝掉了,红薯剩在里面,看样子是故意不想让人好过,还说什么好饭好菜伺候着,真是诛心。
幸好她进来前,暗中夹带了一点吃的东西,衙役收了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檐下倒是有现成的土灶,不知道是不是以前人用过的,她想办法接了些芭蕉叶上的雨水,点着火,把水烧开,下米煮饭,院里有些野生的葵菜,她能认得出来,便去摘了一些,回来和凝固的猪油渣炒了。
朦胧之中,严霁楼听见案板上传来咚咚的声响,双眼微微张开,隐约见个妇人正站在当地背对着他,空气中除了雨水和草木的气息,还有一股饭菜的清香味道。
那妇人走来靠近道:“小叔叔,起来吃饭了。”
见没有动静,便把他头上敷的冷巾换了,又掀开被子,要去解他衣襟,却见他穿的是圆领袍,遂把手伸向腰带。
绿腰正想看看是不是他受伤了,伤口有没有感染,忽然手被捉住,一双暗沉的眼瞳撞入视线。
“嫂嫂?”
看着小叔叔脸上戏谑的表情,绿腰不由得赧然,垂下头暗中坐远了些,“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皮外伤。”
“唔,这样啊。”严霁楼微妙一笑,主动去解腰带,那笑容因为带病的苍白,而更显得予取予求。
绿腰伸手拦住,“别,不用了。”
严霁楼换了个稍微舒适些的姿势,主动将脸颊贴到她手心上来,“放心,他们还没有那个胆子现在就动手。”
大约是不想提那些朝堂上不愉快的事,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一面猫一样侧颊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心,一面问道:“嫂嫂怎么想起来这儿呢?”
绿腰道:“我来看你。”
严霁楼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门墙,幽幽道:“来时容易去时难,走不了,跟我困在这儿一辈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