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行下颌微抬, 清隽中带几分骄傲神气。
这样的神态几乎就是同此刻正在摇篮酣眠的裴隐小姑娘一般模样。
对面的红装女郎亦是一身胡服飒飒, 她本就生的浓丽, 生产过后便更是纤秾合度,这般装束起来亦有一种殊不似平常的飒气俊美。
她赞同地颔首, 也利落拱手而拜, 声音娇脆道:“师父。”
裴时行微微讶异地扬了眉。
他原本以为元承晚会同他唱反调,甚至进而出言,质疑他究竟够不够资格做她的师父。
那他便可顺势在小公主面前稍稍露个本事, 惹她芳心动荡。
未料她二话不说便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甚好, ”
裴时行继续负手正色道:
“你前番练习投壶日久,为师今日教你射箭,来试试你的准头和臂力。”
长公主美眸含笑:“师父说的是,那你先挽弓为我做个示范可好?”
这声师父自然不是白叫的。
裴时行被这一声声师父唤的通体舒泰。
当即如她所言,挽起那把葡萄面桦皮稍弓,搭了支双羽大笴,而后稍稍分步。
男人大掌显出青筋,一手握弓,一手控弦;箭响铮鸣,激如流星出势。
一瞬便在旷地里破风呼啸而出,而后正中靶心。
他放下弓,语气调笑:“如何?师父可有叫你满意?”
元承晚压着唇畔笑弧,并不愿叫他就此得意起来。
话虽如此,方才俊俏的玄衣郎君搭弓,挽弦若秋月的模样着实是亮眼。长公主一向喜欢赏美人,又假意道:
“方才没看清,师父再射一箭?”
裴时行笑睨一眼这狡黠的小娘子,将话音放得比她更柔,微微俯身逗问道:“师父是干什么的?”
他话讲的温柔,却蓦然抬手上前,不轻不重地揪了一把她挺翘的鼻尖,而后状若无事走开:
“难道这般武艺高强的郎君便是由着你戏耍赏玩的么?”
这话说的傲气,他立在那头,又以弓角点点脚边位置:
“站过来些,师父教你搭弓射箭。”
揪鼻头这般手段是她近来使在阿隐身上的。
其实也算不得揪,小儿每一处都生的可爱,她总也忍不住亲亲她的小拳头,点点她的鼻尖,然后坏心地看着她皱起包子脸。
可惜裴时行对孩子阿娘这等狠心的行径极为不齿。
她若亲了阿隐一口,裴时行必然要凑过来亲她一口,若点了阿隐的小鼻子,事后也必定会无辜受裴时行的一点。
他将鬼话说的冠冕堂皇,道是长公主着实狠心,他要替女儿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