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湄坐在他脖子上,口中不停地“驾驾”,张叔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她竟然把城主当马骑。
“大人……”张叔试探着开口,寻思着要不要让她下去。
施怀仁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背着云湄在院中跑来跑去,银铃般的笑声在府里传开,连带着张叔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清脆的童音传入施夫人耳中,她站在沿廊下冷眼旁观,过了很久,直到施怀仁带着云湄消失在视线中,她才眨了眨酸涩的眼。
日子一天天过去,云湄个子长得飞快,褪去厚厚的大袄,换上了鲜亮飘逸的长裙,她在院中翩然起舞,引来大片蝴蝶围绕在她飞扬的裙边。
云湄在树下看见父亲的身影,于是她高兴地跑去,在他面前转了个圈,腰间的玉佩叮铃作响:“爹爹快来瞧,这裙子好生漂亮!”
施怀仁像是有心事一般,嘴角扯出个牵强的笑,生硬道:“湄儿穿什么都好看。”
云湄的心思全在裙子上,一时没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她踮脚拎起裙摆,身姿曼妙:“爹爹您说,是这条裙子好看,还是前日那条好看?”
施怀仁搪塞道:“好看好看。”
这敷衍太过明显,云湄有些生气,抬头看见他凝重的神情,她顿时就消了气,眼中满是担忧:“爹爹怎么了,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施怀仁替她抚平裙上的皱褶,“这两天太闷了,爹爹没睡好。”
云湄笑嘻嘻道:“那我等会给爹爹扇扇子去,凉快了爹爹就能睡好觉了!”
“好。”施怀仁低声应道。
“爹爹眉头都拧到一块啦。”云湄笑得眉眼弯弯,她扯起自己的嘴角,“快跟湄儿学,笑一个。”
施怀仁按捺住心中的不耐,学着她的样子笑了几下,云湄这才高高兴兴地跑开。
凝视着她远去的身影,施怀仁脸色蓦地一沉,仿佛刚才的笑容从未出现过。
是夜,牖户微张,月光渗透进来,施怀仁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翻身躺在榻上,语气焦灼:“来不及了。”
如今的丹章骨瘦如柴,精神恍惚,叫他十次都不一定会有反应,仿佛随时都会暴毙,全靠张叔没日没夜地用药汤吊着他的命。
“你不是说会想办法的么。”轻弱的声音从内侧传来,施夫人盯着墙角,眼神呆滞。
施怀仁闭口不言,这些年来,他也尝试寻找别的办法,但都是徒劳,丹章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差,他必须做出抉择。
若要救他,只有一种方法——
以命换命。
“要不算了吧。”施夫人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