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珠的唇边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容,幽幽地叹了口气:“妹妹可曾想过,如今你与孙若微皆怀有身孕,若是你先产下男胎,既为长子又是嫡出,这身份自然是正之又正,管她再生男生女都不能撼动你的位子。可若是妹妹这一胎生的是女儿,而那边生下的偏是长子,那妹妹说,这情势又当如何?”
一语惊醒梦中人,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中,胡善祥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个太孙妃一直就摇摇欲坠、并不安稳,也忘记了那个孙若微时时带来的威胁,此时她的脸上笼着一片愁云,喃喃地低声自语:“先不管男女,姐姐应该知道妹妹此胎比那边晚了一个多月,怎么可能抢先生下长子呢?况且……”
胡善祥看着慧珠,生生咽下去后半截话,如今在这皇太孙府中孙若微更是不能出半点岔子的,要是想法子让她落了胎、流了产,世人都会怀疑到自己头上,以往积攒下来的贤名也将付诸东流,皇太孙更是会将前两次的新仇旧恨一并与自己清算干净,如今情势才真叫人为难,实在是进退维谷。
慧珠凑到胡善祥耳边低语片刻,胡善祥眼中竟是惊异之色,她手指轻颤,难以置信地盯着慧珠,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微乎其微地从嗓子眼中挤出几个字:“让我想想,好好想想!”说着便闭上眼睛,身子歪在枕上,仿佛睡着了一般,在她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是波澜四起的心绪,久久难平。
太子宫内,两座比邻而居的殿阁,是太子妃专为胡善祥与孙若微而设的产房。八月十五风波停息之后,太子妃即差人将两人接到太子宫,每日里聆听胎训,由太医问诊,衣食住行处处妥帖。
初冬时节,随着太子宫内嘹亮的哭声,两个女婴一前一后来到人间。
这哭声慰藉了狂躁不安、圣躬不愈的朱棣,虽然是两个女娃,但却是嫡孙朱瞻基的血脉,所以朱棣依旧十分宽慰,孩子刚刚满月,朱棣便被下旨册封这对玄孙女为顺德、常德郡主。
当胡善祥再次回到宜和殿内,怀里抱着小小的顺德郡主,她和朱瞻基的长女时,眼泪便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慧珠在旁看了,也心酸不已。
是的,为了争一个长子嫡出的事实,她命人配了催产丹,让胡善祥偷偷服下,这样胡善祥怀胎未及足月便抢在若微之前生产。
只是生下来的却偏偏是一个小的可怜的女婴。
这个事实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如此她们即被逼到了悬崖之边。
“姐姐!”产房内的胡善祥从慧珠的神情中猜到了,她摇了摇头,“现在不要,现在还不是时候!”
慧珠愣住了,当时不是商量好的吗?如果胡善祥头胎生的是女儿,那就想尽办法让若微的孩子夭折,管不得她生的是男是女,为了保险起见都不能让她顺利生产,怎么事到如今妹妹反而改了主意。
胡善祥盯着怀中的婴孩儿,只喃喃地重复着:“现在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