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彬听了太医院诊治的结果之后,始终面露忧色,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若微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许彬毕竟是外臣,不在太医院供职,不能对皇室成员的病情提出任何诊治的意见,否则便是大罪。
而且,他若提出相左的意见,太医院那班遗老一定对他进行口诛笔伐,又是一场礼义之争。
所以,虽然面露忧色,却不能表态,他最终悄然出宫。
只是很快,便托人送进来两个沙袋。
此时若微才想起她曾在一本《外伤难症集》中看过,人若是从高处跌下或是受到重击,身体胸腔表面未受损,而折骨断筋,造成内淤之症,就要以重物压在患处,一来加固断骨,二来是为身体内外压力均衡,使肺部正常呼吸。否则极容易造成气血倒流,或是气胸、肺不张。那样,日子一久,怕是再难痊愈。
当若微把沙袋最初放在朱瞻基伤口时,他面露苦涩:“非要压着这个劳什子吗?怕要喘不过气儿来。”
“要,一定要。”若微绷着脸,她心里着实有些生气,暗地里埋怨朱瞻基以身犯险,被救之后又不让许彬医治,实在有些小孩子性情。
“若非要压着才能好,不如你要馨儿来,让她趴在我的胸口上,总比这两个沙袋好。”朱瞻基还在调侃,声音透着轻松,可是面色惨白,只说了两句话,又气喘起来,额上汗水更是密密地浸出了一层。
想来是疼极了。
因为强忍着,原本英俊的面容也有些变形。
若微不忍再看。
定了定神儿,才强忍着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拉着他的手哼着儿时一起唱过的童谣,看着他睡熟。若微才起身离去。
在自己的营帐中换上了宫女的衣衫,正准备悄悄出宫,便被入内的紫烟和湘汀拦住。
“娘娘!”湘汀眼中满是忧虑之色,“奴婢知道您在想什么?要去哪儿?可是,这个节骨眼上,殿下身边不能没有您。您也不能擅自出宫。咱们身处南京旧宫,虽然不比京城,这一双双眼睛盯着,保不准没有消息递到京里。传到皇后那里,怕是又起风波。再说,这宫里的太医们总是有些本事的。一定要出去找他吗?”
“是。宫里的太医也许可以治好殿下的伤。但是也会有万一。而我,不能让这个‘万一’成为现实。所以,我一定要去找他。我信他。”若微言之切切,十分坚定。
“那您也不能出宫,我或是小善子可以去找许大人,我知道许大人的府第。”紫烟插言道。
“我得自己去。”若微有些迟疑。是的,她不能无所顾忌。她可以不在乎,但是她不能殃及他。
“娘娘!”湘汀郑重其事地跪在若微面前,没有再劝一个字,只是冲着她摇了摇头,目光中尽是担忧与制止。
若微微微一滞,紫烟已然跑了出去:“我去。娘娘放心,娘娘要说什么,要问什么,紫烟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