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微却恍然不闻,她轻轻推开湘汀站起身向外走去,声音缥缈轻冷:“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娘娘!”湘汀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哭音,她竭力克制着自己,依旧还是没能忍住。
若微一个人走在午后寂静的御花园里,心情说不清是喜是忧。
官船烧了,证明隐于暗处意图对瞻基不利的那伙人真的被她放出的烟雾所扰。这样就会给瞻基赢得些时间,为他能够平安返回京城添了几分胜算。可是……在那官船上面假扮太子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许彬呀!
那样风度卓绝不染凡尘的青年才俊,他,竟这样葬身火海了吗?
还有小善子,还有那些侍卫,都死了吗?
智慧,谋略,不仅仅可以御敌,原来还要以牺牲为前提。
若微眼圈微红,对着微波荡漾的九龙池终于泪落无痕。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
她知道,自此之后,她的生命中不再有欢颜。
第二卷 归途日夜忆春华 第十一章 暗香盈袖舞
洪熙元年六月初三,奉命居守南京得到父皇晏驾消息后秘密启程回京的朱瞻基与前来迎驾的皇弟朱瞻墉等随行人员到达京郊良乡。中官及礼部官员捧遗诏赶赴卢沟桥驿馆觐见皇太子,至此大局初定。朝廷正式布告中外为大行皇帝朱高炽发丧,而事实上此时距大明仁宗皇帝病卒已经过去21天了。
洪熙元年六月十二日,皇太子朱瞻基于北京紫禁城太和殿即皇帝位。
六月的京城正值初夏时节,皇宫内花木扶苏,龙池微荡,一派盎然之态。新帝即位,对于大行皇帝及嫔妃自然是大悲的日子,而对于新帝来说又是大喜的节日。从诸王公主、公侯勋戚,品级官员至僧道生员,均有不同级别的赏赐。而大典过后,当整座后宫沉浸在繁华喜庆的氛围中,每个人都欣喜雀跃之时,新帝朱瞻基的心头却像压了一块巨石,坐立难安。
思忖再三之后,他还是再一次走进了仁寿宫。
仁寿宫西梢间内铺着大红的毯子,正中的黄梨缠枝雕花圆桌上摆着果品香茶,周围陈设着玉兰报春的绣屏,不远处的香几上面是一尊三重镀金博山炉,弥漫着芳香四溢的味道,熏炉旁边是精巧的水晶灯漏。
南窗根下面的炕上铺着簇新的猩红毡子,居皇后位不足一年就成为皇太后的张妍一身素服倚着大红彩绣云龙捧寿的靠背引枕,手里拿着一串珊瑚珠子串成的佛珠,默而不语。
“母后,也许儿臣不是一个孝顺之人,但是儿臣更不愿成为一个薄情的男人。家国天下,先有家,后有国。庶民尚且如此,天子更应如此。没有若微,即使坐拥江山,又有何意?”身穿龙袍的朱瞻基掷地有声,不容有半分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