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虽然称得上是勤勉的仁德之君,然而他的孝心更是无人能比,这仁寿宫中一草一木,一桌一几都是他亲自督办的,用料与做工均是到了极致,只是这样外冷内热的苦心,太后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若微进入亭中之后,所有的宫女太监们就远远地退到亭外。若微突然涌起一个不祥的预感,太后召自己前来叙话,不在层峦叠嶂的重重宫殿内而是在这样一个四面通透的亭子里,那所谈之事定然是重要的大事,因为越是在这样的地方更可将往来人等看得一清二楚,绝不用担心会被人偷听。

“儿臣参见母后!”若微盈盈下拜。

张太后立于八宝玲珑苏绣窗下凭栏远望,从这儿举目远眺视野空阔,北面是花海绿堤紧紧环绕的太液池,东西两旁是金碧流辉的九重宫殿。此时此刻,她正在努力体会着这座宫殿的第一位主人永乐皇帝朱棣在此情此景下的心境,江山社稷尽在掌握的时候反而会夜夜惶恐不能安枕,那是因为得到的太过艰辛,如果失去一定会是不能承受之痛;所以,即使是血雨腥风大开杀戒,为了护卫这来之不易的一切,有些事情终究是要去做的。

想到此她缓缓转过身,自上而下仔细凝望着面前的这位佳人。孙若微,大明朝第一位得到金册金宝与皇后比肩的皇贵妃,她风姿绰绰、袅袅娜娜如凌波仙子又似和田美玉俏然立于亭内一角,那谦和内敛的神态却掩盖不了她灼灼的华彩,脸上若隐若无淡极了的一抹笑容如同春之梨花秀色胜过万紫千红。

“坐吧!”张太后的声音有些悠远,人就在咫尺之内,可是却怎么感觉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谢母后!”若微恭身坐下,张太后直视着她缓缓说道:“皇上亲征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若微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微微变色:“母后,儿臣……”

“是在初十之前还是之后?”张太后面上依旧端静祥和,而言语之中却是步步紧逼。

“之前!”若微坦白答道。

“好,很好!”张太后直视着她,“哀家这个做母后的,也是在初十那天皇上亲往天坛、地坛、宗庙祭祀完诸神,大军出了皇城之后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