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的目光飘乎在池中的彩舟之上,船上有乐人抚琴,也有扮成采莲女的宫人应声而舞,衬着池中或白或粉的大片莲花,仿佛人间仙境,天上瑶池,让人乐而忘忧。
仿佛不经意的一瞥,他用目光追逐着那抹碧色的身影,她悄悄站在孙太后身后,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圣洁极了。在金光闪闪的殿阁内,在彩衣飘飘香风阵阵的后宫佳丽环簇当中,她是那样的出众,朱祁镇似乎闻到了她身上那隐隐传来的泌人心脾的暗香,不由心旌荡漾浮想联联。
借着举杯品茶之际,凤目微扫将朱祁镇与万贞儿的眉目传情尽收眼底,钱皇后突然笑了,她对孙太后耳语道:“母后莫不是有什么仙法儿?怎么什么样的女孩儿到了母后宫里都能脱胎换骨?原本平淡无奇可不出几日就会变得美如天仙、光华灼目,真让人自叹不如。母后也教教儿臣,省得日后越来越蠢笨,让皇上嫌弃。”
此语一出,朱祁镇微微有些不自在,他似啧非啧地看了一眼钱皇后,又拿余光偷瞄着万贞儿。
孙太后原本心事满满,此时强压着不悦淡淡说道:“皇后不必笑侃,你对皇上的诸般好,皇上心里都知道。这宫女也好,六宫妃嫔也罢,都由你统驭,如何调教,自然由你作主。”
钱皇后不知是没听出孙太后的弦外知音,还是真的太过执着,竟然开口说道:“可是臣媳就调教不出像贞儿这样伶俐的丫头,不如请母后把贞儿赐给儿媳,以便让臣媳好好学学,否则说不定哪天这皇后就做不得了。”
此言一出,孙太后脸色微变。朱祁镇看了暗呼不好。这钱皇后也太没心眼了,这样的话也是能用来调笑的吗?
钱皇后一心想的是西宫的贵人周氏已然为朱祁镇生下皇长子,而自己入宫已经七八年了,皇上虽然圣宠不断,但迟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的。眼瞅着周氏越来越得宠,心中正暗暗着急,如今看到太后身边的万贞儿,突然心生一计“借力打力”。一方面可以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大度与贤良,再就是若能以万贞儿夺去周氏的隆宠,为自己怀上龙嗣赢得时间,这才是万全之策。
看她面上似笑非笑,眼神儿扑烁不定,孙太后便明白了七八分,她淡淡说道:“贞儿是个实心眼的傻丫头,跟在皇后面前少不了要应对一些大场面,怕是难免会有越礼之处。况且,哀家早就对仁寿宫的宫女说过,都老实本分地做好自己份内的事,这样才能太太平平地挨到了岁数放出宫去。仁寿宫里是不会出什么娇客和主子的。再有,这皇后之位能不能做得稳,不靠脸袋,靠的是德行。”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孙太后是不放人,同时也敲打了皇上和皇后,不要打仁寿宫宫女的主意。
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朱祁镇不由瞪了钱皇后一眼,母后难得回宫好不容易哄她老人家开心开心,你跑过来凑什么热闹?还说些招三不招四的话惹母后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