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懿错愕抬头,沉默了许久,“那不是你的成名之作吗?”
他不答反问:“那第一才女可愿意困在闺阁里画一世的嗅青梅?”
清懿立刻反驳:“不想!”
他笑道:“那你想画甚么?”
清懿一愣,声音低了下来,却越发坚定,“我想画内宅之外,京城之外,武朝之外,我从未见过的山川异域。”
“好志向。”
他没再说话,笑容盈在眼底,好似醇香的酒,令人沉醉其中。
清懿这是第一次在人前说这样离经叛道的话,这不该是一个闺阁女子的志向。
她一时有些懊悔失言,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甘心反问:“那你呢?你真正想画甚么?”
明月皎皎,光晕似轻纱笼在他身上,他笑了一声,不说话,看向远处。
目光所及,是更辽阔的疆域。
“你好奇武朝之外,那你可知武朝之外已有群狼环伺?”
“北燕?”清懿只听哥哥提过,再深的,却是不懂。
“聪明。”他赞赏道,“外头已然波澜起,京城却还歌舞升平。”
“你说,画画的笔,又有何用?”
他最后这句话,仍是带着笑意说的。
清懿却胆大妄为地觉着,自己透过那双泛着醉意的瞳孔,好似望见了这人内心的寂寥。
寂寥?
天之骄子也会寂寥?
又因何而寂寥?
有那一瞬间,清懿生出了一股想要探究他内心的渴望。
袁兆何许人也?再闭塞的闺中女子都曾听过他的才名。
曾有外邦使臣来朝,带来一个西洋画师,夸耀其画技无人可比。武朝召尽天下画师与那洋人打擂台,势必要压一压他的气焰。因是比试,须得有个章程,为彰显大国气度,皇帝下令以友邦画师的规矩为准。
西洋人擅描摹静物,将眼中景,丝毫不变地复刻于纸上。
我朝画手擅写意,重神韵精髓,于复刻之道到底稍逊一筹。
连比数日,那经年的老画师都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败下阵来。
洋人得意忘形,我朝臣子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