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奕和程钰上的甚么学,庶子庶女一样儿去上学。吃穿用度一应都是同等分例。
偶尔宴会,他们二房的孩子站出去,比寻常人家的嫡子嫡女也差不离。
对比大房那几个孩子蔫巴儿的模样,旁人心里也有了计较。
同样是国公府奶奶,曲氏的做派,比之冯氏,真不知要高明了几里地去。
见曲雁华酒杯空了,程习真忙亲自接过酒壶,好生为她添上。
行动间,习真正巧对上曲雁华温和的笑眼。
好像一位真正慈祥的母亲一般,教人心里情不自禁地想要依偎。
她不由得一怔,旋即很快清醒。
在习真年幼时,何尝不曾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姨娘过世得早,自有记忆起,她便只叫过曲雁华母亲。
在习真心里,再没有比曲雁华更好的母亲了。
她会轻言细语地询问小习真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也会疾言厉色斥骂苛待她的乳娘。
习真一度觉得,她虽不是曲雁华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儿,情谊却与亲生母女是一样的。
可当她真正流露出孺慕之情时,一腔对母亲的剖白之言,却并未得到回应。
那双眼睛里,是一贯温和的笑意,却又无端让人觉得疏离而冷淡。
她的回应仍然是不带感情的妥帖,末了才听到一句或许带了几分真意的话。
“真儿不必感激我,我不过是套了一个当母亲的壳子,尽了我的责任。”她语带笑意,好似叹了一口气,“我这个人,最是不必你付出真心的。”
那时,年幼的习真还不明白这番话的意思。
只是隐约地有些难过,她好像还是个没有母亲的孩子。
时过经年,习真早就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伤神。
她也早已经了悟,曲雁华的用意。
一副肉骨皮囊下,藏着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并不重要。
论迹不论心,即便她是十分的假意,却也让她这个庶女好好地长大,且养成了一副通透敏锐的品格。
这就够了。
只是,原以为她早就长大了,也不再渴望那稀缺的母爱。
可这一瞬无端的恍惚,却让习真心底生出几分羞愧。
她强行按压下去的芽儿,又如野草般肆意横生,不断地生出一种冲动,想要开口问一句。
——母亲有没有过一瞬间,是真心把我当女儿?
曲雁华的眼神好像能看透一切。
习真被她目光注视的一刹那,便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