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由你去。”
他自诩老谋深算,从不喜异想天开。
一条不容于律法的商道,被他经营得背靠皇帝做靠山,已然是登峰造极,可这个小小女子,却还有更极致的野心,她竟然妄图反制强权。
自家长女这番豪言,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就是这样的惊人之语,配合她那副云淡风轻的神情,和胸有成竹的气势。
曲元德竟有一瞬间的动摇,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他有些想看看,这个继承曲家人的冷漠智慧和阮家人怜悯仁义的姑娘,是否真的能实现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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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曲元德,清懿略略整理了思绪,便投身于公事。
这次雨灾波及了方方面面,包括商道的买卖。
因洪涝与天气的影响,作为运输主力的水路被阻,预期到达的货物要延期,交货日延期,紧随而来的便是投入的资金无法及时回流,倘有底子不扎实的买卖人,此番便要被活生生拖垮。
所幸,在此之前清懿便抢了市,早早卖了先头的一批货,现下手里十分宽裕。
该头疼的,或许是国公府那位了。
清懿这头还是一贯忙正事,那头的清殊因着学堂停课,这几日都没去上学。
现下,她正托腮看着窗外七零八落的花圃发呆,眼底还有几分忧愁。
前些时日,碧儿给了她几个北地才有的花种子,叫作穗花牡荆。说是红菱正好寄账簿来,顺手带些京里没有的野物来给姑娘们玩。清殊起了兴头,立时便扛了锄头,将它栽在窗外的小花圃里。
擎等了好些天,那花才将将冒出些芽儿,便被汹汹的雨水淋得奄奄一息,只剩半条命。怎叫她不忧愁?
“做些绿豆糕来,叫茉白闹闹她。”隔了一道半开的帘子,清懿将小人儿的模样尽收眼底,不由得从公事里分出一丝关注来,“再把那养得好的几盆花摆她房里去,省得这花匠镇日唉声叹气。”
翠烟含笑着领命去了,门槛还没踏出,便听那头的清殊道:“姐姐别忙活了,我也并不全是因着花不高兴。”
清懿从书里抬头,笑道:“那是为着甚么?”
清殊趿拉着软底鞋,蹭到姐姐身边挨着坐下,搂着她的腰,叹了一口气,“你说,这雨下得这样可怕,连咱家精心养着的花都被糟蹋成这样,那别人地里的田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