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平静的语气里藏着尖锐的锋芒,她缓缓道:“你看似目标明确,一味地攀爬。可是,你的初心到底是甚么?”
空气忽然寂静,一贯从容端庄的国公府二奶奶,突兀地沉默了。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甚至有一瞬间的茫然。
在此之前,她预设了许多种回应,并想好了要用甚么样的语气神情应对。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裴萱卓会有此一问。
曲雁华张了张口,想脱口而出:我就是追名逐利。
可对上少女直击心灵的眼神,这机械的答案突然就说不出口。
初心二字,好遥远。
诞生在水源村,挣扎在困苦里,她的初心,是想去浔阳城里看看。
后来,她躲在裴家私塾的窗外听课,初心是想将那个高岭之花般的少年拉进红尘。
再后来,她见识了京城的富贵,走了一条错路。
等她想要回头,身后已经是万丈深渊。
她挣扎着追赶那颗年少质朴的心,可是玉珏碎,人已逝,再难重来。
“没有所谓的初心。”曲雁华露出一个笑,眼底泄露一丝苍凉,“我只想拼尽全力走得更远,仅此而已。”
不知怎的,裴萱卓从那精致画皮背后看出了一具空荡的躯壳。
她优雅地将毒妇的污名冠在头顶,沉沦在黑暗里,为自己戴上重重枷锁,不允许低下头颅,不允许失去笑容。
裴萱卓看了她许久,缓缓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朱红色的门开了又合,晌午的暖意倾泻而入。
曲雁华的面容藏在窗棂投射而来的光影里,清晰的侧脸犹如天鹅般高傲,却莫名叫人读出难言的寂寥。
初心?
何为初心?
拨开纷繁迷人的富贵假象,想要和一个人平淡厮守一生,是不是初心?
即便只是短短一瞬的念头,与最深刻的野心来回拉扯,甚至在某一刻占了上风,想要回头……是不是初心?
可是,她醒悟得太晚,江南春日已过,没有人停留在原地等候。
那百转千回的初心,早已在裴蕴死去的那个冬日,消失在猎猎寒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