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然暗了,她坐在书房里,也不点灯,就在黑暗里沉思着。
极致的安静中,她在脑子里一点一点捋清楚近日来的所有线索。
最初的压价抢市,也许本就不是一般的对手竞争,而是有人在针对她。
如今又迎来不可控的水灾,更添上一分艰难。
可即便是如此艰苦的境遇,凭她的心智也未必不能钻出一条生路来。
盐并非是一般特定的商品,无论什么时候,它都有市场可以贩卖。
但是,偏偏有人给她设了两个门槛。
一则,不知是甚么人给程善均透露了消息,说她的货出现问题,且有不臣之心。于是,借此给她设了一月之期。
而在她筹谋的一月之期里,有人不断地在给她添加障碍。
原先的老买家通通不见踪影,她曾抵押过铺面的当铺也不肯在再与她交易。
曲雁华的资金来源与货物贩卖通道全都被一股力量堵死。
黑暗里,她突然冷笑一声。
这是有人刻意在给她挖坑呢。
会是谁呢?
知道她底细的人寥寥无几,程家人没有理由和她作对。毕竟,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再则,对外来看,曲雁华的形象一向是冯氏所知的那样——一个出身小门户,谨小慎微,慈悲得有些软弱的二奶奶罢了。
所以,她只能推算出有一个知道底细的人在算计自己,却并不知是谁。
夜色里,她从容不迫的面具终于被摘下,露出了连日以来积累的疲惫。
“奶奶,隔壁院子来人了。”赵妈妈轻敲房门提醒道。
曲雁华收起倦意,吩咐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程善均身边的小厮跟在赵妈妈身后进了屋。
他没有多寒暄,甚至不曾提及自家大奶奶差点丧命的大事。
“小的替大老爷传话,老爷问二奶奶,上回吩咐的事办得如何了。老爷还说,倘或奶奶想不出法子,少不得他去找几个有才干的来为您效力。”小厮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奶奶青春正盛,好生在家休养,老爷必不会短了您的花用。倘或您想打听外边的事儿,我家老爷还能瞒着您吗?自然要挑个僻静的好时辰,与奶奶促膝长谈,不在话下。”
赵妈妈正在点灯,闻言手指猛的攥紧,脸色铁青,只忍着不发作。
程善均向来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色胚,他老早便惦记自家软弱的弟弟娶的这个美娇娘。
原想着只是一个小门户出身的女子,极好拿捏,可她偏生有好手段,没有一次教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