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着病体在听雨轩等了一夜,却连袁兆的人影也没见到。
如果一个人想躲她,那她怎么也见不到。
从黑夜等到白天,又从白天等到黑夜,她仍然没有见到他。
可听雨轩内灯火通明,不知是什么喜事,让欢声笑语越过院墙传来。
“我不管,夫君,第一个孩儿一定要我来为他取名!”
……
“若是儿子,最好像你,文武双全。若是女儿,还是像我的好。”
“曲府的事,夫君当真不管了吗?妹妹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看在她的份上……好,我不说了。”
……
一墙之隔,仲春的晚风竟如凛冬般寒凉。
清懿闭了闭眼,她轻轻摸了摸小腹,扯开一个笑。
回到院里,小丫鬟哭着跑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夫人,曲大人在狱中自尽,留下一封血书,说他愿意承担一切罪责,只求留下您的性命……他说您从前在家时最爱在梨花树下玩,愿您见到这束梨花,便如见着他,不可忧思,只盼珍重,好好活下去……”
不可忧思,只盼珍重……
她轻笑,眼泪一颗一颗砸在青砖上。
伶仃的身形在这一刻终于支撑不住,像断了线的风筝跌落。
“啊,夫人!”小丫鬟惊叫。
好像有人发疯似的跑来,可她看不清。
攥紧梨花的手松开,片片花瓣凋零。
有人在她耳边喊:“纤纤,你醒醒,别睡……”
“你等我一天就好了!只要一天,什么都好了!”他像哄孩子。
渐渐的,他声音发着抖,语无伦次,“我求求你,你别走,你别丢下我,我只有你,清懿,我只有你了。”
其实,她想睁开眼告诉他,别费力了。
方才,她喝了一碗药。
满门抄斩,也好,她可以和哥哥一起走。
气息微弱,五感渐渐失去。
她听见他失态的哭声,他好像说不出话了,抱着她嚎啕。
她想让他别哭,那样光风霁月的君子,怎么能这副形容。
她想问,你已经有了恩爱的妻室,即将要有孩子,为什么要来挽留我?
彼时的恩爱情浓,隔了十年岁月,早就成为记忆里的灰烬。
留给她的,是后院高墙里日复一日的等待,勾心斗角的疲惫和渐渐疏离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