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戈起身披衣,望了眼窗户上雾蒙蒙的天色,在他眉间印下一个吻。穿戴一番,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正依依不舍地出门,林晗忽然唤了他一声。
“你今晚还回来吗?”
见他终于肯主动说话,卫戈一喜,随即叹道:“要看宫中如何安排,我尽量回来看看你,跟你道别。”
林晗靠在枕头上,平静地瞅着他,道:“你说的,早走早打完,早回家。”
卫戈一怔,苦笑道:“好。那我不在,你别做傻事。”
“好好活着。”林晗说,“战场上刀兵无眼,别搞得像我一样,如今马都骑不了。”
卫戈微微一笑,道:“好。我走了。”
林晗半撑起身子,对他缓缓地挥了挥手。卫戈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终究只是垂下眼,快步出了屋子。
林晗目送他走,对着空荡荡的寝居,半晌才回过神,失魂落魄地躺下。天色一点点亮堂起来,外面的人声逐渐响亮,一串杂沓的脚步后,一道黑影映在窗棂上,辛夷焦急地唤:“主公,伤到哪儿了?”
卫戈还真把辛夷叫来了。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出入男人的卧室。
他脖子疼得厉害,动了几下,挤不出半个音。窗棂上人影叠动,匆忙的脚步声从院子绕进正门,到了厅堂,径直朝寝居里来。
林晗满身狼藉,连忙蹦下榻,找了件衣服裹上。是卫戈的衣裳,宽袍大袖,穿着很不适身。他连扑带滚地缩回床帐间,一回头,便对上一脸尴尬的聂峥。
聂峥穿着件猩红的战袍,外罩一身银锁甲,头戴赤翎羽,威风凛凛,像是才从军营回来。
“你怎么了?”他不解地问,“你们吵架了,外面哪来的血?”
林晗咽了口唾沫,嘶哑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聂峥挑了个地方坐下,探究地望着他,“是吵了,还是打了?”
“别问了,”林晗道,扫他两眼,话锋一转,“你这身行头哪来的?”
聂峥从怀里取出封明黄的信函,道:“看见没有,圣旨,今早天没亮下到咱们营里来的,十万火急。我跟他们说你不在,也是件大奇事,直接把旨下给我了,让我转交给你。”
林晗讽刺一笑。连圣旨都如此儿戏,这朝廷真是乱到家了。
他艰难地开口:“读。”
聂峥展开信函,朗声诵读起旨意。林晗听了几个字便皱起眉头,抬手让他打住。
“不是说还要定盟约,怎么让我们今日就走?”
“江南形势危机,撑不住了呗。”聂峥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笑道,“走吧含宁,在盛京都快发霉了,区区匪乱,我帮你把他们全部拿下。”
林晗长叹一声,摇头道:“不成,我要等今晚。”
聂峥皱眉,低声道:“这圣旨上写着即刻出征,你──”
话说到一半,他恍然大悟,无奈道:“你不会要等裴桓出宫吧?他今天忙着宫宴,顾不上我们的。”
林晗一时语塞,思忖良久,道:“那等到黄昏,要是没音信,我们赶在宵禁前拔营。”
他长叹一声,昏昏沉沉地坐起身,在一堆凌乱的锦被衾褥里找散落的衣裳。昨晚太过放纵,找到手的衣裳都不能穿,搅得林晗又是一阵心烦,自暴自弃地躺回去。
聂峥一脸担忧,却不知从何劝说。
林晗闷声开口:“廷卓,你小时候见过我爹吗?”
“见过。怎么了?”
“你觉得他为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