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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胡想了。早点儿睡吧。”不等对方再说些什么,便起身出门走了出去。

天气虽是热了,但入夜的吹来的却是凉风,打在身上是说不出的舒适和惬意。月光冷清,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的走着,影子都成双作伴,独是陈卿言一个,显得形单影只,身影愈发的单薄。

命,这个东西,甚是玄妙。

三不管那些看相算命的,随便拎出一个去瞧,个个都一副高深莫测的半仙儿模样,捻着山羊胡半眯着眼,说着“算不准不要钱”诳得那些心里头有疾却无处可医的人心甘情愿的将大子儿掏出去交给人家,换得一份心安来,还真以为是消了命里的灾祸。

陈卿言凡事看得明白,总觉得沉迷此道的人多半是傻的可怜。可这样想来,又觉得自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也未必见得要比那些人聪明到哪儿去,他只知道他们图的是心安,却不曾想过人家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是不知道这钱分明就是白扔,只是为了从那算命的嘴里听几句能宽心的话来,才不必为命中那有的没的耿耿于怀。

这样想来,命这东西连玄妙都算不上,多半是这世上的人已别无可选,为自己留的一条后路罢了。

陈卿言当然也不是不明白万笙儿的意思。

他早已不是十来岁时愣头愣脑的傻小子,情爱缠绵的戏词儿唱了那么多,哪怕是熏陶着也明白了二三,万笙儿这不甘于命的感叹自然不是平白而来,可姑娘那热切的眼神,陈卿言却全当是没有看见,一来就躲,二来便藏,三四只当未曾发生一般,不管不问。

陈卿言想到这儿,走在路上一时没忍住,竟是噗嗤一声乐了,引得一旁的人纷纷侧目瞧他,不知他喜从何来。

他只是想到,这大概也能归到这个命字上头去,大抵是因为自己的命已经够不济,就别在拉扯上一位姑娘同自己受罪,况且——自己也是真的没有这个心思,说把她当成亲妹妹一同看待,并不是搪塞她的。

这确实也是一件值得让人头痛的事儿。说得浅了怕万笙儿觉得还有希望,可说的深了,狠了,又怕伤了姑娘的面子,他总有一份恩情要报,唯有如此战战兢兢的维系。

也难怪万笙儿笑他,“你这人倒是奇怪,口口声声说着不要我谢你,自己却时刻将这谢字挂在嘴边儿上,一毫的人情都欠不得别人的。若是有那么一点儿,怕是梦里都要惦记着,醒了就要去还。”

刚才的笑容随即慢慢僵在了脸上。

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