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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脸上就差写上“不屑与你讲话”几个字,内心却总归是骗不了自己。

与其说不屑,倒不如说是不敢。

总觉得会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听了陈友利的话,陆觉心里自然如同炸了锅的一般急,尤是看见陈友利龇牙比划的那一下,好似真的砸在了自己身上一般的痛。他恨不得立即扒了陈卿言的衣服瞧瞧伤势如何,只是也自知这是痴人妄想,但哪怕说上一句关切的话来也好,可瞧着陈卿言的样子,却是半点儿想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陆觉知道眼下也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索性暂且放归心里留为后话。

“虽是如此,也该照常开张才对。怎么就这样关门歇业?”陆觉问道。

“姓曹的说了,给老陈我两条路选。”陈友利只愁的忍不住哀声叹气,“一是每月给他二百个大洋的分成……”

“什么?”这开出的条件陆觉都觉得不可思议,两百个大洋要陈友利按月给他,简直是痴人说梦,“另一个呢?”

“要我关门滚蛋!”

不必陈老板说,陆四少爷自然将这事儿揽在了自己身上,要陈友利尽管开门营业,他倒要看看这位曹京生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只是帮忙收拾干净了庆园,来时天还大亮,这会儿出门就眼瞧着天边只剩下了夕阳和被染得通红的云彩,街边的矮房亦是想被刷涂上了一层浓烈的油彩——三不管这样的地方,也更是在这样的时候显得格外动人的好看。

夕阳虽美,陆四少爷却无心留恋这景。他与陈卿言一同从庆园出来,想着终于没了外人,也能同这人说几句贴心的话了,可这人却压根儿一点等他的意思都没有,从未见他走得这样快过,这就弄得陆觉格外的郁闷,总觉得这人躲着自己像是躲着什么害人的瘟疫,可又舍不得走——他一辈子也没这样巴巴的求过人几回,这倒好,全落在了陈卿言的身上,走了倒是一时痛快,但怕是以陈卿言的气性,这次尚且是瘟疫,下次就是洪水猛兽了,再要闹出什么“老死不相往来”来,这就得要了陆觉的命。一想到这儿,陆觉居然在这闷热的夏日里打了个冷战,光是自己这么一会儿胡思乱想的功夫,再瞧陈卿言就又离自己远了不少。

怎么着?

追吧。

二人就这么在南市的大街上你追我赶的走着,陈卿言自然无所谓,他一个说相声的,再有认识他的人又如何?陆觉就没这么好运了,打哪儿一过都免不了惹人侧目,让人好歹看上一通,咂嘴琢磨:这位少爷这是干嘛呢?再快些脚下就要踩了风火轮上天了!

就这么个速度,倒有一样好处,平日里要半个时辰才能走完回家的路,今日竟少了一半。陆觉眼瞧着门口那开满了蔷薇小花儿的院子就在眼前里,刚要松口气,哪知道前头的人居然连快走都不是了,竟然快跑了两步,眼瞅着就要远远的将陆觉扔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