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不有一顿,大概自己也觉得没滋没味,便转而道:“成年之前的那些年里,洵予也回过家几次,你应该还记得。但是那时候的他就已经和小时候不一样了,话不多,整日笑眯眯的,却没人看得清他心底想的是什么。”
宋承策从小就知道,他有一个神出鬼没的二叔。
宋洵予很少在老宅露面,就算偶尔回来,也是行色匆匆,有几次在走廊里遇到,对方会笑着掏出几块糖来塞给他,再动作轻柔的揉揉他的脑袋——家里人都说,二叔是在外地念书,只有寒暑假才会回来。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二叔偏偏要去外地读书。但不管问谁都没个答案,最后只得归咎于他脾气古怪,特立独行。
“他一直被如松会控制……”宋承策喃喃低语,“那后来呢?”
“没人知道。”宋洵漠摇摇头,神色凝重下来,“就算后来成年以后他回到宋家,也绝口不提如松会。老爷子几次询问,都被他糊弄过去,只说是旧事不必再提……这事毕竟是父子情分的一处裂痕,他不肯说,老爷子也不敢问,只能当做不曾发生过。”
但是不提不说,就真的能当做没这回事吗?
宋洵漠不信,他只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用平常心去面对这个幼弟了。
漫长的八年像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割裂了宋洵予和这个家的联系。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如松会存在与否,现状如何……未知最让人恐惧,宋洵予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无法让他不戒备。
他道:“如果如松会当真握在他手里,那宋氏集团这些东西,于他而言当真是纸糊的,只要他想,轻轻吹上一口气,就能把这看似光鲜的高楼大厦给吹折了。承策啊,知道了这些,你应该就能明白,为什么你爷爷对他纵容到如此地步了吧?”
宋承策有些混乱,迟疑道:“但就算二叔手里攥着那些证据,他也还是宋家人,哪怕是为了自保,他也不会对宋家做什么的。”
宋氏和如松会纠缠到现在,谁都奈何不了谁,互为根基又互为掣肘,大抵是勉强维持住了和平,所以才能相安无事这么多年。
宋洵予隐居老宅后山,本来就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
他或许无法再和宋家亲近,但也不打算对当年无情放弃了他的宋家展开报复——大家各自守着那道界限,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既然如此,宋家只要把他高高供起来,让他做那佛龛里的神像便好……他无法理解父亲的如临大敌。
“问题就在于这里。”宋洵漠看向窗外,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闪着莹莹微光的后山,低声道,“打从兰家那个小子出现以后,宋洵予就变了。”
宋承策悚然一惊。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兰若那么上心,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人一旦有了所求,就再也无法做个隐世高人了。”
他嗓音低的近乎呢喃,诸多猜忌冷漠凝于一线,如压平的刀锋般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