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安缓过神之后舒了口气,从鬼护士那里重新领过手电筒,按照箭头继续牵着楚扬往前走。
那是一条很黑的走道,弯弯绕绕,时不时还传来冤魂凄惨的叫声。
楚扬的感官仿佛都被麻木了。甚至刚才吓人装置来的那一下都没在他心中扬起一丝一毫的水花,整个人在现世的存在感仿佛就只剩下了那段雨夜遥远的记忆,以及手上触及的温热。
“沈知安……”他轻轻唤着,拉过时那人的眼眸晃着莹莹的光。
“能不能停一停……”
他靠在墙上,油然而生的挫败感像多年前那串麻绳一样捆着他的脚踝。女人的尖叫依旧久久回荡在他耳蜗,很吵……男人扇了他好多的巴掌,他像个弱智一样只知道流眼泪,这道题无论怎样都解不出来……
“你是我儿子,我不可能杀你。”男人扯着嘴角,烛光很弱,但桌板上的菜刀很亮。
“但是,你别忘了……”
男人突然笑了起来,满眼红色的血丝挤在一块。那把菜刀的刀锋正对着他,男人做了一个砍人的动作。
“我雇一个人杀你随随便便,还不会被轻易发现……”
“你要是不听话……”
菜刀重重地砍在了木桌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呻吟。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小区楼下的路灯亮了又灭。
那一刻,女人的尖叫声达到了顶峰。男人将刀把砸在男孩的后背上,甩手扯过他的衣领,又在他右脸上扇了好几下。
“要是别人问你,你就说你过敏脸肿了。”男人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手指用力地抵着他的下巴,强迫男孩仰头看他。
“你要是敢说出去,告诉多少人我就砍你多少下……”
蜡油顺着火星缓缓下滴,渗进木桌的缝隙里,慢慢结成块。男孩脑袋里只剩下害怕,男人命令他40分钟内做完这张卷子,要是做不到,男人说,菜刀就随时可能落到他脖子上。
男孩那年10岁,尚且还不清楚死亡,只知道菜刀砍下去会很疼。
但他听别人说过,痛就痛那么一时……失去意识之后,死亡也许会像梦一样,会很香甜。
男孩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自暴自弃地想通了:反正他40分钟内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了,还不如就这样痛一下,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打他,也再也不会疼了。
这是男孩第一次向往过死亡。
“怎么了?”
沈知安带着焦急的询问离他越来越近。他别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能感受到那人半抱着他,手臂的温度很暖……
楚扬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努力看清眼前的人。他扯着嘴角笑了笑,抬手按了按对方的嘴唇。
“沈知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很低沉,很模糊,“我有点累了,想缓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