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没有指责他的冷漠,对他说晚安。
他也打晚安,然后又删掉,发了一个月亮的表情。
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才发现还没有打开电热水器。赶到浴室里打开按键,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等洗完澡估计要过零点,还好明天一直到下午才有课,不用大清早起。相比起江南一带的湿热,北方已有了秋意,尤其在夜晚,空气凉意更甚。他将鼻子埋进凌厉的立领外套里,感觉自己被凌厉的气味包裹,因此感到幸福与羞赧。
陆老师的公寓是很适合一人居住的大小,简单的配置,恰到好处的温馨。他洗完澡躺进被铺里,方才脱下装在裤子口袋的手链已经又回到手腕上来。与凌厉恢复联系的时间比他想象的早一点。其实就算凌厉没有找来,自己没过多久也会告知现状。
他不知道现在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是太心软还是太冷酷。同时也知道自己还是仗着凌厉的喜欢。相爱却不要恋爱,多么无理又恃宠而骄的要求。如果有一天不爱了又怎么办呢?但他还是提了,凌厉也答应了。他不害怕被辜负,因为相信凌厉不会辜负,也不害怕辜负,他知道自己有多爱他。
他在这样跌宕然而安稳的心绪里入睡,今夜没有再梦见凌厉。
晨起以后他看到凌厉在凌晨五点多发来消息,说自己已经到机场准备登机。加上起床去机场的时间,照这样算起来,他应该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闻听伸出手指,在他的微信头像上轻轻抚过,心里盘算着该怎么不动声色地要到之前凌厉手机里两人的合影。
中午他去食堂吃饭,今天写作学院没有课,都是去大学里面蹭课。那里的老师大多与吴教授和陆老师相熟,知道他的情况,待他很好,在班里也逐渐认识了一些朋友。虽然才上了两周,但也已经轻车熟路,不必再叫师兄陪同。
念文学不必再学理科,这让他的课业轻松了很多。但是要同时跑两个学校,课量很大,所以他过得也并不清闲,几乎每天都是昼出晚归,没有课的时候也泡在图书馆里看书或者写课堂作业。当然,这忙碌正是他渴望的,非但没有半句怨言,反而非常珍惜。
再见到师兄的时候他把衣服全部还给他,说自己的衣服已经在寄来的路上——这倒不是凌厉的,而是他的父母抽空回去为他收拾了行李。师兄接过去,随后犹豫地问他上次在写作学院门口拉住他的男生是谁。
闻听张了张嘴,说是朋友。
师兄待他很好,帮他很多忙,在生活上也照顾他。而且在日常聊天中闻听看出来他不是会对别人随意指点的性格。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没有再追问,就是表情看起来仍旧犹疑。这也不能怪师兄多疑,闻听心想,凌厉那副无所顾忌横冲直撞的架势,恐怕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有猫腻,只好庆幸当时陆老师不在现场。不过其实他在心里觉得即使陆老师知道了也不会对自己怎样。
很多年没有见面,陆老师也不可避免地显出老态,头发白了许多,脸上也添了皱纹。不过依旧是精神矍铄,尤其讲课时的热情与在临溪时别无二致。他曾想,当时陆老师提起吴教授对自己讲话时有当年讲课的风范,大概也是类似的感受。
夜晚回到公寓,门口堆着两大箱快递。他很诧异,确认了收件人都是自己,才把它们一起搬进房间。先拆了较小的那只,里面都是自己的衣服,想必是父母给他寄来的。又拆开另一只,还是衣服,满满的一大箱,还有个鞋盒。他皱着眉头拿出一件来,从没见过的款式。又拿出几件,有些还没拆吊牌。他忽地想起什么,又将箱子合上,看刚才被自己划开了的快递单,果然发货地写着上海。
他掏出手机,又气又急地给凌厉打电话。这几天来他几乎没有主动联系过凌厉,一半是出于故意,一半是凌厉发消息发得很勤,所以自己讲的每一句话都成了回复。凌厉过了一会接起来,小声地和他说:“闻听,我还在上班。”
他的气焰骤然消了,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看了眼挂钟,分明已经夜里九点了。
“没关系,你有什么急事吗?”
“我……”他看了眼那一大箱衣服,“不是很急,你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