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跟着一起上了马车,看见自家王爷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顿时也是五味杂陈,曾几何时王妃娘娘对自家王爷多少一往情深啊,而那个时候自家王爷却是对王妃不管不顾的,怎地才不过一年的日子,就这般颠倒了过来。
正想着,就看着陆深已掏出了一个青瓷瓶,虚弱地抖着手揭开瓶盖,林墨瞧得真切,是五味散,当即老泪纵横,“王爷,如今才是白日,你就用五石散,到了夜间寒凉,你又该当如何?”
“况这五石散不能多用,多用伤身啊!”
然陆深却坚持倒了半把在手上,陡然仰面灌入了嘴里,他并非不知五石散伤身,然则如今他身上的旧伤未愈,疼痛自骨头里钻出,寻常无事之时尚且可以忍受,可一会子还不知是何情况,他这幅病体可不能保护他的妻。
五石散弊端虽大,却可以让他身子暖和起来,且叫他暂时感受不到疼痛,只有如此他才能保护他的妻。
五石散是位猛药,很快便开始发挥效用,他身子开始发热发汗,他掀开车帘让风吹进来降低身上的热气,正好瞧见掩映在群山深处的大佛寺,明黄的墙体及大佛寺那耸立在高山之巅的钟楼让他想起了从前两人在金陵报国寺上香的情形。
那时候她还满心满眼皆是她,甚至连唯一的平安玉也宁愿给他,而不是留给自己或者儿子,可他呢,却是仗着她的偏爱偏信,分明有多次坦白的机会,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一个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最终导致两人的分崩离析与无可挽回。
想起往事种种,懊悔如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陆深将捏紧的拳头砸在了车窗之上,吓得林墨当场跳了起来。
上回在邺城手就受了伤,才不过刚刚结痂,如今这般一砸,鲜血又冒了出来,心疼得林墨又开始掉眼泪,“爷啊,你便是担心娘娘,也不要这般伤害自己的身子啊。”
然陆深却浑不知觉,这马车是双骑马车,行不得山路,尽管此地到山门还要一些时辰,可陆深等不及了,他叫停了马车,牵了其中一匹白马,便踩蹬而上,扬鞭急行,因鞭子挥的快,是以马儿吃痛跑得甚快,凌冽的秋风虽带走了陆深面上因五石散而生出的汗,却也似钢刀刮过他清冷俊美的脸颊。
然则他却丝毫感受不到这疼,只拧着长眉盯视着远处群山背后那处古刹,他眸色深沉晦暗,就仿若目之所及并非弘扬佛法的寺庙,而是吃人性命的修罗地狱,一遍一遍地扬高鞭子再重重落下,却也无法平静几要跃出胸腔的心脏。
终于抵达山门前,见山门前的香客有条不紊进进出出,方知晓此间暂未发生任何大事,他的妻暂时是安全的,他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感受到了眼尾的湿润,抬起清冷倨傲的下颌,见将泪意憋了回去,捏紧缰绳,还替自己打气,“没事的,她会没事的,不必如此担忧。”
用了几息来平复心绪,陆深又觑了一眼山顶的大佛寺,此间距离大佛寺还有一条宽阔的鹅卵沿山道,进山的香客马车并未停在山下,想来是皆停在山顶的寺庙,是以陆深并未停驻片刻,他要确保她妻子乘坐的马车并没有□□,他要确认她的妻能安好如初。
他五感向来敏锐,此刻正四处查探陈氏的马车,陈氏的马车有自己族徽,十分好辨认,然则陆深一路行驶到山顶,却没有见到陈氏的马车。
就在他以为沈书晴的马车已经驶出,又开始提心吊胆她在回陈家的路上出事时,一辆雕刻有陈氏族徽的马车从他面前往山下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