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怜怔了一下,缓缓道:“我的确不爱他。可是,师兄,你也说过,我们这个身份的人,需要抛却私人感情,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
“就在我被创造出来一周后。”应怜侧了侧头,看着师岸,轻声细语,“你难道不记得了么?可我至今都记得。”
那时,她对秦宸心生厌恶,第一次试着提出解除婚约。
当天,师岸就找她谈话,说了以上的话。
“……”
师岸久久没有出声。
他闭了闭眼,再说话时,声线滞涩,低不可闻,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
“那是一开始的时候。后来,即使在天道那边,我也是支持你的,应怜。”
“我知道呀。”应怜温声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更没有记仇……我觉得这话说得很对。成婚这件事,的确和感情没有什么关系。”
“我们这种身份,确实也不需要感情。不讨厌就够了。我不讨厌君执天,就是这样。”
她是真心实意说的,但师岸听了之后,却没有她预想的反应。
他一手撑着太阳穴,慢慢闭上了眼睛,看起来疲惫至极。
——那种神情,好像亲眼见到重要的东西在眼前被打碎了。
应怜叫了他一声,“师兄?”
师岸没有应她。
神子宫里一片寂静,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和琉璃窗外啸叫的风声。
雪花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将极天城染得一片洁白。
应怜心下不安,望着沉默不语的师岸,总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许久,师岸才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
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脆弱,只是应怜的幻觉,“我没事。”
应怜的睫羽轻轻颤了下,“你是生气了吗?可我确实——”
“没有。”师岸打断了她的话,“你回神女宫休息吧。三天后,我带你去剑幽宫。”
说完,他就不再多言,闭上眼睛。
似乎在闭目养神,又似乎陷入了沉思,亦或是遥远的回忆中去。
应怜坐了一会,只得轻声告辞。
离开神子宫时,她又往后看了一眼。
师岸独自坐在那里。
他身后是巨大的琉璃窗,寒风卷起雪花,窗外的树枝簌簌摇动。
天地之间,一片萧瑟。
突然之间,应怜觉得师岸的身影有点孤独。
她摇了摇头,把这种荒谬的想象驱逐出去。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
——那就是,她或许从未了解过师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