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竹隐恨不得把鞭子挥到他脸上:“收起你那些心思!上次乘车你已用玫瑰酥还清,此事已经扯平。再说,你若真想报恩,何不把这马让给我骑?”
顾修远仰头大笑,忽地勒住缰绳在路边停住了,马蹄在路边回旋轻踩土地,逡巡不前。
薛竹隐反应不及,猛地拽住缰绳,她皱了皱眉:“顾修远你作……”
她声音越说越小,及时住嘴,顾修远的马前,一位矮小的农女正背着一位妇人在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
原来顾修远不是在戏弄她。
农女听到身后的动静,忙转过身来,见两人衣着不凡,一时恐惧,她身上还背着一位妇人,行动不便,只好一直弯腰:“俺冲撞贵人哩,请贵人饶了俺。”
她实在是太过羸弱,面黄肌瘦,脸颊凹陷,显得一双眼睛大得惊人。
她背上的那位农妇也连声告饶:“俺孩子还小,不懂事,请两位老爷绕过俺俩。”
尽管妇人双手攀着农女的肩,但妇人还是止不住往下滑,她双手托住妇人的腿,弓腰使劲想把妇人托上去。
眼看妇人的双腿就要挨到地上,顾修远连忙下马,帮着农女把妇人放下来,他们这才发现,妇人的双腿不能动弹,薛竹隐和顾修远一左一右搀着她,把她扶到树下靠着树干坐着。
那妇人捶打着自己的腿做按摩,农女乘这个间隙擦了擦脸上、颈上的汗水,又掏出水囊猛灌一大口。
薛竹隐问妇人道:“你的腿怎么了?”
妇人接过农女递过来的水囊也喝了一口:“俺上山的时候把腿摔坏了,听说临平城里有大夫,俺女背俺进城去治。”
顾修远接话道:“临平离这还有三十里地,莫说是你女儿,就是骡子一天时间走过去也累死了。”
农女看着约莫十来岁,一脸稚气,声音清亮:“俺不累,俺要背俺娘到临平去,治好她的腿!”
薛竹隐摸摸她的头:“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你爹没来呢?”
农女见她和蔼可亲,胆子也打起来,仰头看她:“俺叫王三娘,俺爹带着哥哥们在家种地呢!”
“身上的盘缠够不够?”薛竹隐又问,“可会骑骡子?”
“俺爹说财不外露,俺才不告诉恁。”王三娘双手叉腰,偏过头去,腮帮子气鼓鼓的。
薛竹隐平日里总板着一张脸,顾修远头一次看她对一个小孩这么温柔,然而还吃了小孩子的闭门羹,忍不住噗嗤一笑。
“三娘倒是聪明,”薛竹隐无奈地笑笑,又问一遍,“可会驾车?”
“那是自然!俺在家常给地主家放牛,俺偷偷告诉恁,恁不许告诉别人。”三娘要薛竹隐弯下腰,贴近她的耳朵,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俺经常骑他们家的牛,那些牛都可听俺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