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吃中午饭的时候, 小院却不见炊烟, 薛竹隐深吸一口气,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铜环敲击着木门, 发出“笃笃”的声响,她听得院内“吱呀”一声门响,有人趿拉着鞋子走了出来。
“当真是稀客,我不去烦你,你却来找我。”顾修远隔着篱笆抱臂打量她。
他随意地穿了一身布衣,他身量颀长,腰身窄劲,那柔软绵塌的布衣在他身上也显得飘逸。
他脸上不见笑,却把门打开了,放薛竹隐进来。
薛竹隐心一动,他拒绝见太子詹事,却见了自己,说明她还是有机会说动顾修远的。
她把马栓在院内,随他进了堂屋。
屋里安静得很,院外林间的啾啾鸟鸣清晰可闻,清风穿户,凉爽生阴。
顾修远没有药给她倒茶的意思,随意地在榻上坐下,自顾自地吃着炒豆子,似乎屋里没有她这个人。
薛竹隐尴尬地在案桌前坐下,她自己也觉得前脚才怒斥弹劾顾修远,后脚就来求他办事,未免太不体面。
但形势所迫,薛竹隐斟酌着开口:“胡詹事之前已经来过,所以你应当知道我为何而来?”
“不大清楚,不如薛侍御再说一遍给我听听?”顾修远往嘴里扔了一颗炒豆子,仰头接着玩儿,漫不经心地问她。
“如今朝廷形势危急,禁宫大约已经被郭解控制,还望顾指挥使能看在江山社稷的大局上,助太子一臂之力。”薛竹隐略略低了头,因为难堪,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划过。
“有意思,”顾修远把面前的那一碟炒豆子推远些,看向薛竹隐笑道:“殿前司和马军司都被郭解收入囊中,薛侍御这是要我去为林穆言送死?”
他支起手臂捧着脸颊,闲闲笑道:“怎么,我的命在薛侍御眼里就不是命吗?”
薛竹隐的眼睫颤了颤,顾修远这话戳中她的痛处,要一个平日里冷脸相对的人去送死卖命,若不是非他不可,薛竹隐也不愿意觍着脸来求他。
藏在袖子里的手攥成拳,薛竹隐强壮镇定,抬眼看他:“这件事情的责任本就该你来担,你是朝廷的武将,若大齐落入郭解手里,江河日下,唇寒齿亡,哪有你的容身之处?你若是觉得我安心躲在后头,却把你推出去送死,你大可把我带在身边,我一定竭我所能护着你,与你共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