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约斜了一眼,将他拉起来:“我道你什么都算计好的,故意惹我生气呢。”
江游世心想:“谁要算计这个。”虽然委屈,却不敢争辩。两人别别扭扭地走了一路,薄约见着一家裁缝铺,忽道:“不如与你做几件衣服罢,别的少年人都爱俏,只你成日穿得灰溜溜的。”
江游世拒绝的话生生忍在嘴边。薄约又道:“别人当我如何亏待你呢。”不容分说,走进裁缝铺里。
“掌柜的,”薄约迈过门槛,招呼道,“最好的料子都拿来同我看看,时兴的成衣也要几件。”掌柜晓得来了富客,乐呵呵往屋里翻找去了。江游世看出这店里丝绸布匹,纹染都是外地的时兴样式,定然价格不菲,急道:“这样大手大脚的,嫌银子烫手么!”
“乡野小店,花得了几个钱,”薄约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荷包,拿袖子掩着晃了一晃,道,“金子却是烫手的。”荷包里满满当当,赫然全是光灿灿的金叶子。江游世大惊,连忙将荷包塞回薄约怀中,道:“别教旁人看去了!”
掌柜抱了满怀的外衣从内室出来,铺在案上。薄约对着料子挑挑拣拣,这块颜色染俗了,那块图案粗糙,都不满意。那掌柜渐渐不耐,道:“若是手头不宽裕,改日再来也行。”
薄约恰好拣出件玄色外袍,暗织了许多云纹,比在江游世身上:“可还入你法眼?”
江游世哪敢说不,一迭串地点了头。
“‘男要俏,一身皂’么,”薄约打趣道,将江游世赶到屏风后边换了衣裳。待出来在阳光下一照,只见他长发高高束起,黑衣黑剑,独有一条鲜红的剑穗垂在腰间,好一个少年任侠。薄约大为满意,道:“又英又秀,就买这身好看。”却见江游世殊无喜色,只强笑了一笑。
“不高兴么,”薄约问,“可别是以前省吃俭用,今天发现师父原来不全是个穷光蛋,难过了罢?”
江游世不在意吃穿用度的事情,只是为师父有如此秘密瞒着他, 心中惴惴然有些酸楚。他闷声道:“本还说要给师父盘个住处。”
“那不一样,”薄约蹲下来看他,宽慰道,“我的金银尽是你师祖留的,而我徒弟要给我买宅子,却是他有本事,自己赚的。还是我徒弟强些。”江游世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心情快活了一点。
从前江游世长得矮,薄约若同他谈心、或谈旁的什么,不要作出师父威严的时候,往往就这样平视着他说话。可现如今江游世已长得很高,蹲在地上时反要仰望他。薄约叹了口气,说道:“游儿长大了,有时我也不知怎样对你算好。”
江游世有些动容,千回百转地想:我更是参不透这些东西。他内心怦怦直跳,汇到嘴边,只叫道:“师父!”
薄约道:“不难过了?”江游世摇摇头,薄约站起身来,在他头顶揉了两下,道:“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