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教江游世惊讶了。他们碰见的两次,孙小山都是副迂腐莽撞的样子,全看不出习武之人的灵巧精神。他若不是学了几式三脚猫功夫,相当于不会武功的常人,便是在刻意掩饰自己的功夫。
两人相伴而行,江游世忍不住试他,运起轻功,姿势看似不变,行走之速其实已与常人飞奔无异。那孙小山偏着脑袋,一言不发,跟得却很紧。江游世和他较起劲来,走得更快,孙小山竟也跟着他越走越快,丝毫不见疲累。
直到已能远远看见乌云似的人群,孙小山终于清了清嗓子。江游世本想他总算走乏了,却听他道:“兄台,你今日……今日不脱衣服了?”
江游世大窘,打个哈哈将这事揭过。一晃之间,两人已走到擂台底下。江游世心道:“不知黄兄是不是在寻我,总该回去知会他一句才是。”遂别过孙小山,自己回到三衢剑派的草棚里。
聂泓一直往外张望着,见他来了,叫道:“师兄,他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
江游世散过心,可算想通了。他装得越不在意,聂泓就越没法取笑他。于是笑道:“既然留了我的位子,我岂有不坐之理?”
那聂泓不知给怎么教训了一顿,两眼又红又湿,瞪得圆溜溜的,仿佛在说:“这人怎地这么厚脸皮!”但黄湘虽坐得远,余威还在,他是万不敢这么说话了。江游世觉出一种讨人嫌的快意,佯怒道:“怎么,黄兄愿意给我行方便,你不服么,找他说理去就是了。”
聂 泓愤愤扭过头去,看也不看他。江游世乐得清静,去看擂台上的打斗。擂台上站着的是个光头少年,倒是个熟面孔。这光头少年并非剃了头发,而是天生头上无毛。 他使一支打穴笔,外号就叫“秃判官”,但他嫌秃字难听,更愿别人叫他“佛判官”。可惜江湖人不买他这不土不释的账,在底下叫道:“好!秃判官又胜了!”
那秃判官接连赢了三场,脸色却极为难看,冷道:“谁还要上来?”连叫了三声,居然无人应答,那秃判官便倚在擂台柱上擦汗。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底下慢悠悠走上来一人,说道:“在下孙小山,孔子门生,愿意领教秃兄的高招!”
群豪哈哈大笑,又有人说:“酸秀才,你怎么跟个落汤鸡似的?”江游世定睛看去,上来应战那个穿件襕衫,头上方巾兀自滴水,正是才分别的孙小山!孙小山朝着四方团团一揖,道:“小生今天到得晚了,赶到河边时碰到一位兄弟,不慎掉进水里,这才弄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