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上天保佑。”
穆睿合掌, 在心中不断祈求着。
他其实真的没有坦然赴死的胆量,之前在邓文郁面前刻意装作释怀, 也不过怕对方担心罢了。
他们都是江月山庄出身, 按照里面的规矩, 应该心怀大义, 无惧生死,可他不一样, 从多年前离开江月山庄开始, 他就一头扎进了权势争夺的乱战之中, 没有廓达大度的气量, 也没有择一主而终的诚笃。
穆睿踟蹰良久, 到底不敢合眼——他了解东宫的那位, 对方是个日乾夕惕的好储君, 今夜的密帖送过去以后, 就一定会连夜处理掉, 不可能搁置到第二日。
会来的。
穆睿一边期望对方快些派人来暗杀自己, 一边提心吊胆地在房中等着。
而就在他心绪不宁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突兀的敲门声。
“义兄,开门, 是我啊。”
穆睿冷不丁被这不小的动静给吓了一跳, 他凌厉抬眸, 实则没有任何底气:“谁?”
一字出口,他马上回过味来,原来门外的是自己的义弟邓文郁。
“你贤弟怎么来了?”穆睿匆匆开门,拉着他袖子把人扯了进来,“这里这么危险,你怎么能……”
“义兄——”邓文郁托着长长的尾音,双手搭在他胳膊上,“我还是不放心你,所以一直叫弟兄们盯着,结果你猜怎么着?你送往东宫的那封信被步安良给半道拦截了。”
穆睿扬声:“什么?”
“东宫那边暂且不会派人来杀你,但是恒亲王那边可就糟喽。”邓文郁也觉得有些棘手,他叹了口气,说道,“这样一来,王爷肯定会觉得你是个见风使舵之人,攀了这边的高枝,就急着和东宫那边做个了断。”
穆睿心事重重地跌坐下来:“天不遂人愿,是我太贪了。”
“义兄,要不我派人护送你离开瑞京城吧?”邓文郁左思右想,还是不想让他赌下去了,“眼下事情不成,搞不好王爷一个不高兴,叫人把你闷了,岂不是风险太大了?”
穆睿摇摇头:“恒亲王醇和温良,最多不理会我,不至于专门派人来杀我。”
“义兄你知道的,我想法会更保守一些,义兄你赌的都是万中无一的连环好事,我却常去想一些可能会发生的坏事。眼下也是如此,我想说的是——万一呢,万一王爷今日真的反手派人来杀你,面对东宫和王府两方的追杀,义兄你该如何自处?”邓文郁敛了衣袍,很没坐相地席地一坐。
“那年我离开江月山庄,发誓要有一番作为,如今我落败,怎么有脸面再回去?”穆睿掩面,“我没办法和师父交代的。”
“都火烧眉毛了,还是先顾眼前的性命之忧吧。”邓文郁抱着胳膊,起身去开门,“义兄,你简单收拾一下东西,我去叫人接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