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老师,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太子望着老太傅背影,浅笑着庆贺道:“新元肇启,孤愿与老师岁岁长如此,年年物候新。”
太傅王恭仲酹完酒,捏着杯盏缓缓回身:“角子煮好了,太子先尝尝咸淡。”
太子执著恭顺地夹了一个角子,低眉浅尝一口,不小心被烫得眉心微蹙,嘶气的同时,他面前突然被递来了个纹绣精致的荷包,里面装的全是玉石八宝。
和往常一样,太傅还把他当很小的晚辈,年年都要给他压祟钱,后来他好不容易推拒了这份不合年纪的做法,太傅还是忍不住给他馈岁礼,像个长辈一样疼惜他。
“且收下吧,老夫到了这个岁数,掐着指头数,也已经给不了你几年了。”老太傅拍拍太子手背,抚了把长长的白须。
太子最听不得这样的分离话,一瞬间,他悲从中来,放下双著,骨节分明的手掩住眉眼:“老师,孤该怎么办啊。”
他身体里流的血不干净,皇帝就算此刻留着他的太子位,将来也必然要废去,东宫势力已经颓唐,他敌不过恒亲王的,朝中许多人明里暗里地站到了恒亲王一派,他已经快要走到腹背受敌、茕茕孑立的地步了。
要他怎么办,该怎么办?
储君之位十数年,他苦心孤诣地守着东宫,无论是安分守己还是棋行险招都无可避免地走上了下坡路,谁想到呢,短短一个年岁,他拼搏十数年的东西就要被恒亲王抢走了。
他真的不甘心。
“莫非是孤的时运不济,总是事事错,而他恒亲王却好似得了上天庇佑一般,哪怕再大的险境都能转危为安。”太子生恼道,“就如同上次火烧霄琼街,本以为能让富贾陆氏对他怀恨在心,却不曾想那陆氏根本没有挂怀,一点儿要为难他的意思也没有,孤等了这么久,一点儿风声都没瞧出来,白白浪费了一番谋划,好处全被他白景辰占了,坏处全让孤背了。如若这样下去,孤这样的情况,还能安然住在东宫吗?”
“太子何需生惧,老夫只要活着一天,就能保你一日,得到帝位不是随便的儿戏,就算你血统不正又如何,百年前的珲成皇帝不也是外族所出?到头来不也如愿夺得了帝位,只要势力足够强盛,哪里需要惧怕那些杂碎小人!”老太傅王恭仲一把握住太子肩膀,枯槁的双手宛若古树从地下博发出的枝干,总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受。
“孤无老师,无以至今日。”太子克制着心中的悲恸,虔诚地挨了挨老太傅的胳膊。
“若朝中无人站你身后,那老夫便让人在春试秋贡中重新招揽一批人进来,过几日礼部试士时,我们也可以使些手段,重新扶持我们的势力。”王恭仲怜爱地看着太子,安慰道,“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不愁在朝堂中搅弄一番风波,届时不少人落马,我们的人就能悄无声息地安排进来。”
太子点头:“孤都听老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