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望舒走过来,轻轻抽去她手里折好的文书,“春娘,上巳那日郡主去见了何人?”
春娘并不知道长孙蛮处理这事儿征得她娘同意没,故而当下萧望舒拿走文书,她心里着实颤了又颤,“听郡主那日提了一句,似是魏郎君。”
翻动文书的手一顿,萧望舒静静抬眸,笑了笑:“魏郎君……魏家嫡长孙?”
“……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抹笑意下,春娘不自觉头皮发紧。
萧望舒却没再说话了。她只看了片刻文书,又递回给春娘,淡声道:“好了,有什么要办的事就赶紧去吧。孤过来一事,不必让郡主知晓。”
……
魏山扶这两天很是春风得意。
连自家老头子催促吆喝他赶紧出去谋差都变得顺耳许多。依他爹老狐狸魏崇所言,御史台、中央军营、少府哪哪儿不是有人有关系,他再怎么挑三拣四也好歹摸瞎一个赶紧走马上任,免得空有一个“晋陵君”的虚名却啥事不干,很容易被人盯上横生波澜。
对此,魏山扶却觉得他爹这是焦虑过头了。
他脑袋顶上一个硕大的长安魏氏,已经足够让许多人望而却步了。
可偏偏有些事情它有自己的想法。
萧望舒能亲自来找他一趟,实在出乎魏山扶的预料。
彼时天色黄昏,魏山扶刚从平就殿那儿拐弯出来。今日他不太凑巧,扑了个空,听东殿里的同窗说酉时五刻长孙蛮就被府里人接走了。没有达成送人放学回家的每日任务,魏山扶心里很不得劲,叼着根青草就晃悠步子往宫门挪。
一拐弯,步入长长宫墙,半中央停着一辆玄色银纹的车辇,周遭侍立五六个侍人。
能在宫里乘坐车辇畅行无阻的——除了当今陛下和长公主殿下萧望舒,别无他人。
萧定霓自然不可能大张旗鼓在这儿拦他。魏山扶眸子一眯,呼吸间就猜出了来者何人。
那方显然也看见了他,立马有侍人小跑过来,对他躬身道:“郎君,请上前一叙。”
魏山扶咬了咬青草,嘴里蔓延出微微苦味儿。
萧望舒没有多跟他废话。她撩开幕纱,高坐在车辇上,清冷眼眸低垂,睨着他:“郎君一别多年,可还记得当初同孤说过的话?”
“当年我说过挺多话,殿下若问我是否记得,我恐怕……”
“魏郎君。”萧望舒轻笑,“聪明人装糊涂,那就没意思了。当年你与阿蛮遇险幽州,孤曾想遣你回长安,可那会儿你说——”她停了停,笑意不达眼底,“郎君想起来了吗?”
如果时光能倒流回去,魏山扶一定会二话不说先把自己弄成哑巴。
随着年纪增长,阅历增加,他越来越觉得有时候话太多也是一种必须根治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