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腾酒量好,一瓶高度数的威士忌下去,除了脸有些红,看不出半点醉意。
何浪也喝了酒不能开车,走之前好好嘱咐司机,务必把柏腾送到家。
等司机开到一半时,到路口正要直行,听见柏腾说:“右拐。”
司机一愣,看向后视镜。光线太暗,柏腾的五官轮廓又深,阴影全然遮住表情。
深谙何老板的嘱托,他打着方向盘转弯,小心翼翼地问:“柏先生,去右边这条街的什么地方呢?”
安静几秒,柏腾低声道:“城中村。”
“城中村?”司机解释道,“柏先生可能这几年没回来,这条路上的城中村大半年前就已经拆了,现在都是空地了,围起来说是留着要建大商场”
谈话间到了地方,柏腾向车窗外看去。
矮矮拥挤的“牵手楼”消失不见,留下大片空旷的土地,放着几堆建筑废料,破损的墙上印着一个鲜红的“拆”字。
这字印在柏腾眼底,心底的情绪不断翻涌。
拆得不仅是不合规的危房,还有埋藏在内心深处的隐秘丑陋的感情。
第五十四章 是他
司机也跟着看了看窗外,感同身受地说:“当初说拆就拆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也真是没人性啊,这里住着的五千多人,一夜之间被撵了出去。都是些外来打工的乡下人,走又走不了,简直就是无家可归啊”
只有他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柏腾一句话都没说。
司机不敢再多嘴,试探性地问:“柏先生,那您是下车看看,还是送您回去?”
车内安静几秒,只听车门锁“咔哒”一声,柏腾推门下车。
拆迁过后的土地,还未来得及修整规划,堆砌着废料。
柏腾按照记忆,往前走了二三十米,停下脚步。
地面松散的沙土,弄脏黑色的皮鞋。他抬头,向上看去。
以前李锦程住的地方大致在这个位置,一抬头便能看到玻璃发黄、连防盗都没装的窗户。
柏腾想起那年夏天,一个星星月亮都有的夜晚。
他在车边抽烟,抬头往窗户边看,那阵风好巧不巧,吹开窗帘,到满脸通红、眼睛黑亮的李锦程。
时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居然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
路凹陷可以填平重修,建筑物可以推倒重建,而他和李锦程的关系,大概就算缝补也回不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