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棉在他跪下的一瞬间就往旁边避开了,此时看着加尔不停磕头的模样,不由得皱起脸颊,有种浑身不适的感觉。
他看起来的确可怜极了,他所说的想吃莴苣的妻子也似乎可怜极了,但云棉是一个对情绪和认知特别敏锐的小孩。
她不喜欢加尔,不喜欢怀孕的黛米,三年前就不喜欢,三年后还是很讨厌。
即使他将自己的姿态表演的如同卑微肮脏的淤泥,云棉也很难对他和黛米升起太多的怜悯同情。
云棉始终记得三年前那个晚上妈妈说过的让自己毛骨悚然的话。
她垂头安静地看着不断磕头的加尔,沉默半晌后,对这个小偷说:“我可以放过你,也可以让你将这些莴苣带回去,但我需要你诚恳地回答我所有的问题。”
加尔迫不及待地应下,支起上半身等待着云棉的询问。
他很卑微,跪在湿润的土壤上,姿态放得很低很低,但仍旧没有藏好自己那双浑浊眼瞳里拙劣的算计和贪欲。
很快他就迎来了第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萝拉吗?你和你妻子的第一个孩子。”
加尔并不意外这位天真的贵族小姐会问出这个问题,他脸上很快挤出一抹僵硬又谄媚的笑,笃定道:“当然,那可是我和妻子的第一个孩子,她的哭声是那么令人心疼,即使现在,我也会时常和妻子想念着她。”
“那你为什么没有去见一见她呢?”云棉没有拆穿他拙劣别扭的谎言,只是轻声说:“萝拉现在已经三岁了,她学走路学说话都学得很好,再过不久,女巫就要为她进行启蒙了,可你们就住在山坡上,却从来没有下来看过她?”
“尊敬的小姐,您应该知道,那位女巫有多么的不近人情和恶毒残忍,我们不敢靠近她,否则一定会被她下一些恶毒的诅咒,我和黛米是如此地想念萝拉,可那位女巫绝对不会允许我们和她见面的。”
加尔说了很多,用自己贫瘠的词汇不断重复着女巫的恶毒和残忍,他不断强调自己的弱势和逼不得已,甚至抬手擦去浑浊的眼泪,所有人都能听到他悲伤的哽咽。
云棉原本有很多想要询问的问题。
比如他和黛米为什么不自己攒钱买点莴苣种子自己种自己吃,即使市政厅严禁平民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土地,但莴苣这种作物,哪怕只是挖一盆土放在屋里也是能够种出来的,并不特别费力。
比如他和黛米明明都已经那么贫穷了,为什么还要想方设法怀孕生孩子?生了萝拉却又轻易把萝拉交易给了他眼中恶毒残忍的女巫,那剩下另外的小孩呢?他又准备怎么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