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维看着她,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昏暗的船舱里,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味, 还有那张躺在床上惨白的脸, 那是被绝望和哀伤笼罩的卢玉贞。后来, 他们坐着一艘船,飘飘荡荡地走到一起来了。
方维看得有点痴了,伸手过去,给她掖了掖被子。
卢玉贞却突然半睁开了眼睛,看到是他, 迷迷瞪瞪地道:“大人,要不要解手?”
方维笑了一笑,拍拍她的手道:“不要。”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又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忽然睁开眼直直地坐了起来, 转头往窗外看了看, 哎呀一声, “我以为天还没亮呢。”
方维笑道:“天就是没亮呢, 你再睡一会儿。”
她又看了看,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脚在底下够着找鞋,“不是,外头还晾着衣裳呢。”
方维指了指角落里头:“我一早都收回来了,搭在那。”
卢玉贞点了点头,又回过神来,着急道:“你手不能沾水的,怎么……”
方维笑道:“是不能沾水,我自己用布把这只手缠得厚厚的,不妨碍,没打湿。”
卢玉贞在床上坐了,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又把他的伤手托在手心里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子,点头道:“反正今天要清创换药的,待会就清一清。”
方维摇摇头:“你再睡一会吧,这几天忙的陀螺似的,又要做饭烧水,又要洗东西,里外撒撒扫扫,还得给自己煎药,好不容易抽出个空来,又拿着本医案抄来抄去的,都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三头六臂。晚上你又睡眠浅,一宿我起来两三回,你就睡不成了,也就快天亮的时候你才勉强睡了一会的。我还怕你累倒了呢。你要是累倒了,咱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可就不好玩了。”
卢玉贞笑道:“那可不是寻常的医案,那是谈女医著作的《女医杂言》,刚刊印的,里头的妇人科医案精细得不得了,又明白又实用。我师父跟我一说,我就去琉璃厂书肆买了,这几天我看着,自己喜欢的很。”
方维道:“好好好,就算是顶顶厉害的医书,咱们也慢慢来,好不好?你自己身体底子本就不好,我又老不让你省心。”
卢玉贞道:“做女医本来就比男人难百倍,能著书立说的,更是万里无一。我早一天看懂了,早一天能用得上。”又叹口气道:“一早上睡到现在还没有做饭呢。”便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