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玉贞看了他一眼,低着头小声道:“我娘那时候就是要等我爹回来吃饭的。要是我爹在外头做事回来的晚, 她就让我先吃些。”
方维听了,一阵心酸,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玉贞,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是宫里做事的, 又不一样。若是宫里有紧急事情叫值夜,或是我跟人调了班, 也是常事, 难不成你就不吃饭了。你这样聪明, 别在这些地方犯傻气。”一边伸手进去把菜端了出来, 笑道:“咱们先吃饭。”
两个人默默对着吃完了晚饭,方维起身收拾碗筷, 又开口问道:“咱们家里还有烧纸吗?上次郑祥进了内书堂,祭拜他父母的时候,我记得当时我在外头买了些。”
卢玉贞愣了一下,答道:“还剩的有,我给收起来了,怎么?”
方维道:“你还记不记得,在南京城里头的茶楼上见过我一次?”
她想了想,点点头道:“那天是我的大日子,自然是记得的。”
方维道:“当时除了我,还有一位姓金的公公,是他主持着给你赎身的。”
卢玉贞点头道:“我还记得他,当时跟您坐在一起的。”
方维叹了口气,低声道:“他因为一些事情,前几日已经过身了。”
她便吃了一惊,眼神定定地看着他。
方维一边洗碗,一边淡淡地说道:“我想着他也是你的恩人,他既是过身了,你原该拜他一拜的。”
卢玉贞嗯了一声,便去屋里拿了一刀烧纸出来,又仔仔细细地洗了几遍手。
方维从堂屋里拿出个香炉来,轻轻摆在院子中间的石桌上,上前拉着她的手道:“我思量着,安葬他的地方也远,你去坟前拜他,怕是也不方便,就在这里吧。”又抽出三支香来,用火折子点燃了,双手递给她。
卢玉贞擎着香,低声念道:“金公公大恩大德,玉贞无以为报,若有来世,玉贞愿意结草衔环报答您。”低头默念,在香炉里上了香,又跪下去,结结实实拜了三拜。
方维将她扶了起来,又道:“现在想来,这位金公公,也算是我们半个媒人,我也该拜一拜的。”便也在香炉前跪倒,磕了一个头。
夜凉如水,云彩把月亮遮住了,只从边缘微微透出些光来,两个人守着铜盆将烧纸点燃了,看着火苗突突地燃起来,在盆里一跳一跳,烧纸便一点点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