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维便双手接了过来,躬身到底:“小人先行谢过了。”又笑道:“我原只知道您姓齐。”
齐永成摇了摇头:“我在这文书房呆久了,见的事多了。恨不得所有人都不认识我的名字才好呢。”又道:“稍后安排了人带你走,你这就去吧。”
方维整理了衣服仪容,便往陈镇值房去。到了门口,有几个小宦官站在屋檐下候着,见到是方维,便冷着脸道:“老祖宗有要事,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通报。”
方维微笑道:“我晓得了,只是请各位公公通禀一声。说方维安心领罪,这就去了。”便在石阶下面跪倒,磕了一个头。
他又到了黄淮值房外,门口的小宦官见了他,有些犹豫,方维便笑道:“不敢劳烦督公。也烦请禀告,方维承蒙督公青眼,无以为报。”也跪下去。
小宦官却悄悄走过来,在他耳边说道:“方公公,督公现下在圣上面前伴驾呢。他吩咐过我,若是你来了,就告诉你,上个月是张太后娘娘的千秋,圣上特意下旨,免了外命妇进宫朝贺。”
方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多谢公公告知。”
他回了文书房,将文房四宝在书案上摆得整整齐齐,自己拎着箱子出来,站在院子里。不多时,那个穿白色曳撒的小宦官又冷着脸过来,招招手道:“方公公,咱们走吧,车在东华门外等着,晚了只怕天黑下来,又耽误一天。”
方维就跟着他走了出去。穿过司礼监的第二重门,方维转脸望向南边的几棵松树,那里是内书堂。正好敲了钟,十几个小宦官排成一队走了出来。
二人按照规矩拱手低头,待小宦官们列队过去。方维心跳如鼓,偷偷抬起头来,隔着几十步的距离,找着郑祥的身影。果然被他找到了,这几个月像是长得高了些,也快抽条了。
方维默默笑了,郑祥却忽然转过头,一眼就看见了他,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方维暗叫不好,连忙转个角度,用袍子下摆将箱子遮住了。
郑祥眼睛却尖,想是看清了,脸上一霎那变得煞白。他马上离了队伍,朝方维这边疾步奔过来。
领队的小宦官看见了,连忙高叫:“郑祥,你干什么呢?”他恍若没听到,脚下不停。离方维只差十几步的距离了,方维却微微笑着举起右手来,朝着他往外挥了一挥。
郑祥愣住了,脚步也停住了。方维用食指点点自己的嘴唇,又摆了摆手。郑祥呆在当地,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他看看方维,又看看他身边的箱子,目光交汇,他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他木雕泥塑一般呆在原地,没有继续向前。几个小宦官过来扭着他道:“郑祥,你作甚么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