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道:“是来了不少乡贤耆老,安葬的那天,县令都闻讯到场了。”
卢玉贞默不作声。李义又说道:“我办完了事回到家,家里的屋子早就已经是一片废墟,只有院子里的树长得越发高大了。我走到废墟里头,一只老鼠突然从我脚面上窜了过去,我吓了一跳,就想往后躲。我忽然又想起来我小时候怕老鼠,缩在你后面看着你打它。原来我一直都是这样没用的懦夫。”
卢玉贞咬着嘴唇听着,过了一阵子,她叹了口气道:“这些事也都过去了。你已经成家立业,以后不必再提。”
李义却抬头问:“姐姐,你是怎么又成了大夫?”
卢玉贞微笑道:“方大人送我去学,我拜了个师父,慢慢学着,就学会了。”
李义给她满上了茶水,低声说道:“这样日日抛头露面出外劳作,也很辛苦吧。”
卢玉贞笑道:“我原是个劳碌命,闲着也不好。如今越忙挣钱越多,我反而欢喜得很。”
李义转头看她,见她神态平和,并无怨气。他把手撑在膝盖上,缓缓地道:“方公公的事,我也听说了。”
她心头一颤,抬眼看着他道:“你都知道了。”
李义斟酌了一下道:“他虽是中官,倒还是个不错的人。只可惜了。”又问:“姐姐,那你以后怎么办?你若是还想找人,我……”
卢玉贞又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将茶杯握在手里暖了暖手,淡淡地说道:“我等着他就是。”
李义吃了一惊,又说道:“被流放到南海子的中官,便是做苦役的。他如今没了品级,就是最低贱的小火者了。他要去个三年五载,你也等他?”
卢玉贞并不犹豫,点头道:“三年五载怕什么。三五十年我也等。”
李义见她目光坚定,知道她心意已决。他忽然神色复杂起来,摇了摇头,又低声道:“我原不是什么好人。你也这样等过我,是我辜负了你,你才和他……”
她并不看他,轻声说道:“咱们的事,早就结清了。我的日子总比以前好上十倍百倍。我这辈子能遇上方大人,是我修来的,这辈子不够,下辈子投胎我也跟着他。”
李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自己讪了一阵子,又道:“姐姐,你是认定了他吗?你跟他,到底也没什么名分的。”
卢玉贞抬眼看着他,点点头道:“是,只要他活着。”她又忽然想起来什么,颤着声音道:“你不是给一个大官做事的吗,你能不能……那里我上个月去过,寒苦极了,我怕他捱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