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躬身道:“督公英明果断,若不是这个时机,怕也不能成事。”
黄淮在椅子上坐下来,摆摆手笑道:“罢了罢了,这都是过去的事。你这么晚到我这来,原不光是为了谢恩的吧。”
他就笑了:“什么都瞒不过您。我是想着白天领的差事,又想了一遍,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唯恐出什么岔子。特来请教。”
黄淮指了指椅子,他便坐下了。黄淮一边叫人上茶,一边笑道:“老祖宗说的也是实情。你现在是司礼监的少监,主理殿试事务,也是应当应分的,万万推辞不得。”
方维点点头,又道:“小人晓得利害,不敢推搪。只是殿试是开科取士最后一关,关系盘根错节,又是举国瞩目,我只怕……”
黄淮打量了他两眼,笑道:“你是思虑太过。会试取录的人,个个都进殿试,不过是最终定个次序,并不黜落考生。会试取谁不取谁,都是考官们说了算。三甲更是圣上金口玉言,一旦定了,后面的人,也无从争起。你便从文书房调两个以前办过这件事的人,将章程细细打磨,办好了也是大功一件,十分光彩。”
方维又道:“李孚是举人出身,却能当会试主考,只怕那些举子自诩是读书人,心里不服。”
黄淮笑道:“他们有什么不服,不服可以不考。几十年寒窗,功名利禄就在眼前,看他们舍不舍得。举人也读的是圣贤书,况且他如今是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些人要巴结,也没有门路呢。”又道:“副主考是庶吉士出身,也就可以了。礼部尚书严衡,倒是个人物。圣上最近也很看重他。往年的副主考,也得是位阁臣,怎么也轮不到礼部堂官头上。我看他的架势,离入阁不远了。”
方维想了想,又道:“这个人,我以前没有怎么见过。”
黄淮道:“这人行事十分厉害。他原是翰林院编修,年前从湖广安陆监立显陵碑石回京,上了两道奏疏,一道说路上大雪,饿殍遍地,望朝廷赈灾为上,另一道又说立碑时群鹤环绕,烟霞漫天,是祥瑞之兆。两封奏疏一上,圣上便叫内阁抄出去给百官传看,又说他的奏疏出自忠赤,诚不可泯。拟撰文为纪,立石垂后。”
方维点了点头,又道:“听上去,这位严大人很会揣摩圣意。”
黄淮笑道:“何止。他行事倒是很稳重平和,跟李孚截然不同,对我们也是笑脸相迎,宫里宫外提起来,都觉得他练达通透。”
方维点头道:“他来做副主考,想必也很妥当。”
黄淮道:“你只大胆做事便是,不要束手束脚,自己把自己绊住了。”
方维听了,略放了心,又坐了坐,便要告辞。
黄淮笑道:“你新升了少监,谨慎是好事。不过以前你还是奉御的时候,还经常到我府上坐一坐,如今你回来了,倒断了私下往来,显得跟我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