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陆耀,忽然眼神里闪出寒光来。“我想他死。”
他的眼神冰冷刺骨,陆耀看得心里一震,方维低声道:“我与玉贞的事,你一早知道。我本是个落魄孤身人,此生何德何能,遇到这样好的女人,将一颗心托付给我。当日宿迁船上一幕,你我都是亲眼目睹,若不是蒋大夫刚刚好去南京迎亲,将她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今日她早已化作森森枯骨。”
“我心里想起来她躺在甲板上,满身是血的样子,也极为后怕。我这一生所求不多,并不想官位亨通富贵荣华,只求家中几个人平平安安的。谁若是动了他们,我便不惜杀人放火,并且一定杀人放火。”
陆耀心中一凛,点头道:“当时我的确看见了。”又说道:“若不是他这样狠心,还成全不了你们两个。”
方维正色道:“这好比是一个瞎子在桥上走着,有人路过起了坏心,将他一把推到河里想淹死他。正好河里有船过来,把他捞起来了,又把他眼睛治好了,莫非还要感谢那个坏人。”
陆耀踌躇了一下,道:“那你是……真要想让他出不去这个门,办法也多的很。”
方维摇头道:“那倒不必。我来了这里,是为了奉旨办差,便不能只顾着自己的私心。科举舞弊是天大的事,若是咱们上来把他打一顿,屈打成招,以后经不起查的。我只是看不上他的为人,倒不至于构陷他。若是他不明不白地就死在这,咱们就平白无故惹一身骚,不值得为了这样的蛇虫鼠蚁,给自己落个一辈子的话柄。”
陆耀反复打量他,又笑道:“难为你这样公私分明。若我是你,高低也要先打他几顿再说。”
方维笑了笑,“你我都知道,这事是个烫手山芋,要办,就得办成铁案,谁也说不出来什么才行。”
他说完了,又盯着手里的纸张仔细地看。过了一会,他把纸放下,淡淡地说道:“李义藏着掖着,还有事没说全。”
陆耀问道:“什么事?”
方维道:“昨天审的时候他说过,跟外头的商人、同乡、小舅子的朋友喝过酒。那是被咱们用话赶话,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可以信。只是这里头只写了些商人,没提同乡故旧,也没有说什么小舅子的朋友。”
陆耀笑道:“难为你记得这样清楚,那就是有鬼了。”
方维点点头道:“他想了一夜,写了这些东西。没写出来的,说不定就是了。”
陆耀道:“这便能说通了。他不敢让我们知道,只敢写别的。” 他想了想道:“这事倒是可以再拿来诈他一下。”
方维叹了口气道:“这样问他,他有法子可以推脱。我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他提了笔,在纸上写了“江西会馆”四个字,微笑道:“京城的江西菜不多,他若是跟同乡有应酬,八成会选在江西会馆。”
陆耀点头道:“那咱们就先将江西会馆的掌柜叫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