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维笑道:“去年冬天,长沙到武昌一代的官道失修,南北商路不通,客商都避开此处,换走赣江府和临江府官道。加上严寒天气,运河结冰,若你走了长沙,两个月必定到不了京城。”
陆耀厉声道:“你是科考举子,必定也熟读大明律法,我倒是要问问你,伪造制书罪,论斩还是论绞?”
李荣庆浑身抖了起来,慢慢跪了下去:“大人开恩,大人饶命,小人……小人不曾用过这个路引。”
陆耀冷冷地道:“刑律有明文,诈为制书及增减者,论斩。未施行者,绞。”
李荣庆的汗水从额头直淌下来,只是叩头不止:“大人,我……我就是想投宿方便些。”
方维笑道:“李荣庆,其实案子到这里就可以不用审了。门外还有两个柳州商人候着,他们会讲当地土话,你是不是柳州人,一问就知道。我看你也不要再说些无用的话。”
李荣庆道:“大人开恩,小的……祖籍原是柳州的,只是从上上一辈起,就迁走了,所以一直报的是柳州。”
方维笑道:“迁到什么地方了,你给我交代实情。从今往后,你字字句句都得是实话。”
李荣庆道:“小人不敢扯谎,我家现居住在浙江杭州府。”
方维道:“按大明律,生员可以在本籍应试,也可以到寄籍应试。你说你祖籍柳州,我们只当你说的是真的,会再仔细查明,绝不会冤枉了你。可是你假造路引,也是死罪,却是万万推脱不得。”
李荣庆绝望地垂下头去,方维又道:“这事可以先记下来。我再问你些别的,说不定有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他慢慢说道:“按当年广西乡试的底档,你的本经是《易经》。你过去六年间,前两次会试,也都是选的《易经》,为何今年改选了《春秋》?”
李荣庆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道:“小人……实在觉得《易经》难学,怕是越学越不能中。”
方维笑道:“这话倒是奇怪了。选《易经》的举子一向很多,房中主考官也多。《春秋》公认极难,主考也少。我昨天看了你的卷子,不像是学了多年的,换本经应当极为仓促,没有太多时间准备。”
李荣庆低着头,说不出话来。方维道:“我有个猜想,若是不对,你也可以直言。当朝首辅李孚李大人,所治本经就是《春秋》。你知道他是会试主考,又通过什么路径,探听到这个消息,所以急忙将本经换了,投其所好。”
纪司房忽然对着方维道:“任命考官,也是朝廷机密的事,外头的人,也难知道。这事倒是要好好问一下。”
方维愣了一下,纪司房又开口道:“李荣庆,按你说的,你现居杭州。李阁老也是出自浙江,是温州人氏。你与他,是否同族,或者有些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