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页

“是吗?”

沈孟枝望了眼前面仍不见尽头的长廊,问:“隐玉姑娘,楚晋他在哪一间房里?”

隐玉却并未直言回答,而是不疾不徐道:“这里错综复杂,公子随我往前走即可。”

闻言,沈孟枝微微蹙起眉,却听她又无端开口,声音淡淡:“公子,您知道赵氏女与木莲的结局吗?”

沈孟枝一愣,如实道:“书中只提到赵氏女三识木莲后夫妻相聚,琴瑟和谐,其余不知。”

隐玉微微一笑,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侧身望来,丹唇轻张,吐出几字。

“那都是骗人的。”

沈孟枝身形一顿。

隐玉没有理会他的反应,面色如常,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二人相聚以后,木莲残疾不能劳作,赵氏女便昼夜操劳数十载,落得身形佝偻,年老色衰。后来胥方洪灾,两人被冲散。赵氏女在外颠沛流离,好不容易回到胥方,千辛万苦,再次见到了木莲。”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声,满含嘲弄之意。

“可木莲,竟然没认出她来。”

彼时木莲已靠面具手艺发家,受人敬重,身边奴仆成群,美姬环绕。看见狼狈不堪、人老珠黄的赵氏女,他说,这不是吾妻。

他说,吾妻温柔淑良,朱唇粉面,手若柔荑,声如燕语。

他说,此妇粗鲁鄙陋,人老珠黄,手如树皮,声色粗粝。

他说,给她几两碎银,送她走罢。

相濡以沫几十年,当真是认不出么?

还是不想认,不敢认。

“江公子,你明白吗?”隐玉道,“哪怕是识音识骨识心,也不能真正看透一个人。”

沈孟枝止住脚步,安静凝望着她。

半晌,他问:“所以,你不是要带我去找楚晋,是么?”

“没错,我不想让你去找他。”隐玉已转过身来,与他对视,“三识故人莫敢忘,刻骨铭心一场真……这天字,本就无解。”

无论识出还是未识出,都没有好的结局。

沉默在二人之间漫开,饶是如此,隐玉也未退让半分,紧紧盯着他的双眼。

良久,沈孟枝轻叹一声,道:“我不是赵氏女,他也不是木莲。”

他们是平等的关系。不会为一人付出全部,不会因一人患得患失。三识,是识彼此。唯有彼此相知,才能勘破天字。

他对着隐玉,微微一礼,道:“见笑了。”

随后,毫不犹豫,转身而去。

楚晋倚在窗边,看远山斜阳,渐渐西沉。

他无需计算,也知道时间已经过了许久,但这一扇房门,仍是无人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