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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很久,你为什么需要这个东西。”摄政王声音很低,却如重锤一下下敲在他的心底,“这封遗诏只会对两个人有用。萧琢找它,是因为担心被人发现他是弑父杀兄、谋权篡位。”

“而你找它,不会是为了帮萧琢,因为你与他仇怨深重,解无可解。而是因为还有一个人需要它,要用这封遗诏,将尘封多年的真相公之于众。”

“你要帮的,只可能是诏书上本该继位的萧覃,对不对?”

沈孟枝手指有些发僵,一瞬间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他才慢慢开口:“原来你知道。”

凭这一纸诏书,对方便已经猜到了萧覃的存在,或许是早就心知肚明,只是隐而不言罢了。

楚晋目光不偏不倚,平静又专注地与他对视:“你想好了吗?”

他没有问完整,沈孟枝却知道他想说什么。

有没有想好这条路,有没有想好要与对方为敌。

亲密的时候,他们总是不约而同地压下立场与身份,将疑窦与不安压在心底,像两个若无其事、相爱的寻常人,逃避这些问题。

因为不舍得。

可终究有避无可避的时候。

方才那若有若无的暧昧渐渐散去,楚晋的神情似乎很平淡,又似乎对他接下来的回答不甚在意。沈孟枝隔着迷雾般的浓黑,堪称是执着地望进对方的眼睛,终于从他眼底看到了一闪而逝的黯色。

他在紧张。

沈孟枝有些出神地想,原来也有事情是摄政王算不到的。

“想好了。”他说。

楚晋心里一紧。

“萧琢不是一个好的君王,萧覃也不是。”

沈孟枝轻轻牵住他的手,语气轻缓却坚定。

“我曾经很执着,想要守住父辈的基业,孤注一掷,固执地认为我能守住燕陵。”他说,“可后来发现,就算守住,燕陵也不会是从前的那个燕陵了。”

“就算我守千百次,也总会有人把它抛弃千百次。我亲眼看着它一点点崩溃、腐朽,化为一具空壳。”

“也许这是它的宿命,也是我的宿命。”沈孟枝淡淡笑了一下,“那片故土和子民,需要一个强大明智的君王,带着他们向前走,而不是囿于过去。”

“所以,我选你。”

一颗躁动不安的心忽地静下来。

如同浑身停滞的血液骤然回转,劫后余生般重新活了过来。手心不知何时出的汗,楚晋轻轻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