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言忽然抓起唐肆扔在地上、那柄让他用来杀死沈孟枝的剑,神色平静,一斩而下!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横在沈孟枝脖颈间的雪亮剑刃与他手中的剑一起,顷刻断成两截。
沈云言攥着断剑,并没有露出多么意外的表情,未有片刻迟疑,手腕一转,便向着沈孟枝身边的另一人刺去,仅剩的一柄剑也被挑飞。
不过眨眼的时间,变故陡生。眼见事情超出了预计,唐肆面沉如水,猛然伸手夺过了身旁手下的剑,率先冲了上来,恨恨道:“抓住他们!”
沈云言侧身躲过他攻来的剑招,边躲边退。断剑无论力量还是长度都受制,唐肆的攻击又急,他躲得不算游刃有余。
将要退到墙角时,沈孟枝从不远处遽然起身,一把摸起先前被挑飞的长剑,疾声道:“兄长!接剑!”
剑锋在夜空中划过一道流光,稳稳地落到了沈云言手里。
他扔掉了废弃的断剑,仔细地看了眼这柄剑。
不是什么削铁如泥的名剑,也不是什么千金难得的材料锻就,只是一把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铁剑。
可是在握住剑柄的时候,他还是晃了下神。
似乎血液里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忘却的沉寂的,此刻倏地沸腾,呼啸着裹挟着更多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拼凑起了一个完整的世界。
沈云言笑了一下。
他依旧是闲适平淡地站着,再抬眼时,却多了几分明锐凛冽的意气,眉峰一扬,沉因山埋没的焕然风采,时隔数年,终于重现于世。
少年挂帅、御驾亲封、战无不胜的,第一位雁朝将军。
他提剑,不偏不倚地迎上了对方劈下来的剑风,空气一滞,随即涟漪一般向四周遽然荡开,充盈的内力相撞,顷刻震倒了桌椅,震得屋檐瓦片都乒乓作响。
掀起的风将衣衫都吹得猎猎作响,沈孟枝放下了挡在面前的手臂,被风扬起的长发重新落回肩头。
他心跳得很快,等风停后,微眯起的眼睛立刻睁大,望向面前的场景。
地上有数截碎得看不出形状的剑刃,沈云言拿着那柄再次不堪重负、被内力震碎的断剑,居高临下地指住了跪地不起的人。
唐肆闷咳了几声,眉心被利刃抵住,全靠手中的剑才勉强支撑住身形。
一招制敌。
在绝对的差距下,如同山与谷,沟壑难填,他的确没有反抗的余地。
唐肆抓着剑的手紧了紧,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你为什么不杀了沈孟枝?!他是沈家、是整个燕陵的耻辱!你甘心自己一辈子都蒙上这样的污点吗!!!”
“……”
沈云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是我的弟弟。”他神色随和,却带了固执又深刻的不容置疑,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要相信他啊。”
仿佛被这两个字刺痛,唐肆僵硬了片刻,紧接着,缓慢低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