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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贩子被他表面上的顺从渐渐麻痹,大祸临头的那天,仍然做着大赚一笔的梦。直到被找上门的官兵抓住,才惊醒过来。

慌乱的人|贩子咬死了不承认,只得往官兵兜里塞了几块碎银,试图逃过一劫。在官兵迟疑的目光中,他走了出来,将一封提前写好的自愿书交到了对方手里。

他平静道:“官爷,他是自愿的。”

笔迹相同,指印鲜红。

没人想得到一个被卖的野孩子竟然会认字写字,官兵最终押着人|贩子离开,他还记得那日在城墙公示上看到的一行字,叫住了对方,问:“去代国做奴役有饭吃吗?”

旧秦铺天盖地的饥荒下,像他这样的孩子,要活下去,本来就比寻常人要难。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后,他想了想,说:“我也去。”

奴役也好,低人一等也好,他只想活下去。

于是他成了那一批里面年龄最小的奴隶,跟着长长的队伍,跋山涉水到了代国,与万千的同伴一样,被蒙上眼睛,送到了与世隔绝的地底。

……

提起这些事情,楚晋的语气格外平淡,似乎故事的主角并不是他自己。

他将背上的人背得更紧了些,感受到背上传来按压的触感。

沈孟枝在他背上轻轻写:“就是这里?”

楚晋嗯了一声:“就是这里。”

数以万计的奴役,就是被送到了这座山下,成了修建地宫的劳力。

沈孟枝沉默了片刻,又写:“你那时候多大?”

“七岁。”

——七岁。

沈孟枝指尖有些颤抖,他一言不发地抱紧了对方的脖颈。

被送往代国的奴隶会遭到何等的对待,他曾有所耳闻。再抬起眼时,身边的一砖一瓦,似乎都有对方留下的痕迹。

“你……”他犹豫不决,“在这里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沉闷、黑暗、永无止境的劳作,他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窒息。

“我在这里又遇到了那个人|贩子,他似乎格外记恨我,所以事事对我百般刁难。”楚晋道,“地底下的事情远比日光下的要黑暗,本就没有善良和同情可言。他为难我,我便照数全还给他。”

从被刁难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计划。他故意引对方到遥远无人的角落,故意让对方撞见自己逃跑,故意装作害怕,故意被胁迫,慢慢放松对方的警惕,然后用木锹砸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