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晚一夜没睡,在二楼房间里熄着灯抽烟,她看到自己的女儿三更半夜被个男人送回来,她不像正常的家长那样担心女儿是否会被人占便宜,她只担心那个一腔硬气、跟他爸一样耿直的年轻人,担心十年前老纪因为她家而出的事会再一次在这年轻人身上上演。
可这些年轻人一个个,一个个把自个儿的命当儿戏!
“我告诉过你的初南,自顾不暇时就别把外人招惹进来,可现在你告诉我你把人拉进来了、就打算拿着那点儿能力去保护他?你那点能力就连保护自己都不够!你……”
“行了,不就是没像你吗?”
吴绮萍一怔:“你说什么?”
“没像您一样,”初南口吻淡淡,脸转向窗外,映在车玻璃上的,是一双平静却略有疲惫的眼,“在丈夫失踪个几年就忙不迭地改嫁,没像您一样,有了新家庭有新事业还有个可可爱爱什么都不知道未来只有庄康大道的小儿子,所以当看到我几年后又和初恋重新在一起,您被惊到了?”
吴绮萍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百遍也一样。”初南降下车窗,从包里掏出烟盒打火机。
可烟还来不及挑出,前方突然又“咔”一声,隔音板降下来了。吴绮萍冷硬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停车。”
司机被吓了一跳,可很快就听了令,将车子靠边,停了下来。
吴绮萍:“滚。”
司机一愣。
初南讽刺地牵了下唇角,在司机还犹豫着吴总到底是想让谁滚时,推开车门,滚下去。
薄凉的秋风卷着凉气朝她脸上拍过来。机场高速,面前是来来往往的车流,不见行人,只见车。
整个世界如同一个由无数庞大而冰冷的移动机器拼凑而成的闹剧,闹剧错乱无序,以至于让人一时间,看不清楚未来和过去。
面前的车子迅速离开,很快就消失在风里。
初南只身靠在风中的栏杆里,想起吴总刚刚那不敢置信的表情,冷漠地笑了一下,在高速上,点燃了刚在车里没来得及点上的那根烟。
她们短暂的母慈子孝永远只能维持十二小时不到的时间,从十年前父亲没了音讯开始,她知道吴绮萍爱她却又怨着她,她对吴绮萍其实也是同一个想法。
父亲失踪三年后,吴绮萍再嫁,借着时代的东风婆家的资源又是搞房产又是搞金融最后还乘风搞起了文娱产业,事业风风火火,人舒心了,对往事自然也就看开了。
看不开的,似乎只有她一个。
十年了,只有她初南一个。
其实对于吴绮萍再婚,初南完全可以理解,她甚至替她开心——所有人都有摆脱过去迎向新生的权力,她家吴总凭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