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掌灯呀,要不就让有福和彩萍守着我,夜里太黑了。”

“你怕黑。”

不是问句,梁越直接做出了判断。

温淮却红着耳朵瞪了他一眼,牙齿上下碰了碰,困意即刻消散,神情激动地说:

“谁怕黑啦!我睡不着,睡不着而已!”

“好。”

汝南王殿下大发慈悲,不再拆穿他,只叫人躺好了。

“我守着你睡。”

温淮还未疑惑,就被他裹成了一只圆滚滚的粽子,重重地坠着他倒在床上,几乎只露出两双眼睛瞅着他眨眨。

梁越贴着木栏坐在床边,伸出温热干燥的手掌敷在他双目,强制叫他阖上眼。

“睡吧。”

温淮本来有些清醒了,此刻感受着眼皮上的重量与温度,却又困倦起来,脑袋不由自主地朝男人身体的方向歪斜,彻底沉睡过去,呼吸渐缓。

梁越低头望着他不过巴掌大的脸,睡觉的时候依然是不安稳的表情,眉头紧蹙。

他怕吵醒温淮,却又不想看到对方这样的神情。

温淮嘴巴动了动,哼唧出含糊成串的呓语。

梁越俯身贴耳,也没听清。

他心里不免唏嘘。

所谓“名满京城”的安平侯,其实才不过十六,便过上了寄人篱下、步履维艰的日子。

他的指腹划过温淮的眼角,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滋味。

公鸡报晓,街边买餐食的早市紧锣密鼓地热闹起来。

汝南王府静谧非常。

温淮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梳洗完毕就捧起一碗水滑面吃。

咸香适口的浇头和着热腾腾的面片羹汤,喝下去整个身子都暖了。

彩萍立在身侧为他布菜,夹了一筷子炙鸭肉跟辣菜饼到他面前的碟子里。

“昨晚上,他什么时候走的?”

“谁?汝南王么?”

彩萍思考片刻,即摇了摇头答道:

“不知道,昨个看见王爷到咱们屋里来,奴婢还纳闷呢。”

“蜡烛剩了大多半,就会哄人,还说什么守一夜。”

温淮扔了调羹和筷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烛台,嘴角往下抿着,唇珠似乎向上翘起一些。

“什么,爷?您嘟囔什么呢?”

彩萍看他面色不虞,已是满头雾水。

“没事。”

“对了爷,那个姓崔的老破皮一大早就候在岐园外头,说要见您。”

“见我做甚?”

“其实好几天之前她就一直吵着闹着要来咱院里逛,王爷都给挡了,没想到还不依不挠。”

“怕是得知您今日起正式管家,要来找点不痛快呢。”

“不。”

温淮莞尔一笑,手指关节一下一下富有韵律地叩在账本上:

“她这样着急,我就更怀疑里头有问题了。”

“那奴婢派人把笔墨请进来?”

收拾完餐桌,彩萍扶他起身,随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