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了太医给苏珊娜诊脉,果然就是怀孕。而且还是两个。别速真向太医打听能不能判断出是不是男孩,太医委婉的表示,现在还太早,无法给以夫人肯定的答复。别速真听了在自己房间里即欢喜又焦虑的来回踱着步,口中念念有词的祈祷老天爷腾格里:
“但愿是男孩,但愿是男孩哦 。”
苏珊娜成了求子心切的伯颜一家的大救星。旁人对这个怪诞无子家庭十多年的流言蜚语,似乎就要被粉碎。孩子的出生,预示着伯颜是个“正常的男人”。这里面的“正常”指的是什么,大家全心知肚明。
作为伯颜夫人的别速真心里更是长出了一口气,有种终于能抬起头来做人的扬眉吐气感。
她的男人还能生养,不象外面某些流言蜚语中散播的那样,已经被她姨夫给“玩坏了”。
皮里克节日那天,伯颜家中显露出自伯颜出狱后少见的喜庆气息。伯颜让家仆为苏珊娜准备羊毛捻成的粗毛线、油脂、木杆和火盆。并和面做皮里克节要吃的各种面食,还宰杀了一头一岁的羊。
伯颜看着小苏珊娜把浸泡过羊油脂的羊毛线缠绕在木杆上,制作成油蜡火炬。苏珊娜把这根将要点着燃烧的火炬插进已经装满了沙子的金属盆里。然后又在火炬周围插上一圈又一圈的卡乌诺草草茎与小蜡烛。
苏珊娜坐在盆边念念有词。她乞求真主安拉开启天园的门,放自己已经死去的祖辈的灵魂进入那至福之处。苏珊娜一边念诵乞求饶恕的经文,一边捏起一撮搅拌进酥油和羊油的麦粉,把它洒在盆中。然后她亲手点燃中心处插着的火把,再把围绕火把的小蜡烛和卡乌诺草一颗颗的点燃。黑暗中温暖的橘红色火光在晃动和跳跃着。苏珊娜的脸被火映的通红。
在奠祭过自家死去的亡灵后,苏珊娜唱起一支祈福的歌。她边哭边唱。伯颜懂得波斯语,能听懂苏珊娜唱的是什么,因为帕米尔人讲的是东部波斯语的一支方言。苏珊娜在歌里赞美火,因为火能驱散黑暗与邪恶,带给人类光明和温暖。苏珊娜在歌中称羊毛缠绕的火炬为“天灯”,称卡乌诺草为“天园里的草”。伯颜想,这应该是拜火的索罗亚斯得教在被伊斯兰教取代以后,遗留在帕米尔的最后一点残余。它在彻底的被赶出公共空间以后,以纯粹家庭、私人和隐匿的方式继续存活在帕米尔的穆斯林当中。帕米尔人私下里祭奠火,就和伯颜的家族把他们的亚述鹰徽和太阳标记以家族纹章的方式带入基督教一样,是对自己过去异教徒祖先所留遗产的隐晦的承认和保存。表面上他们已经和自己的异教徒祖先割断了所有的联系,但在地下,在家里,在女人与孩子的领域里,他们仍然有隐藏于地底的暗渠与祖先相互连通。大多数亚述人对这种蒙昧时代的遗存物只保留而不言说,他们认为这些东西不可让外人知晓。神职人员谴责这种遗存,但是仍然默许信徒们在看不见的隐匿之处暗自乱搞。这种东西无论对帕米尔的穆斯林还是对叙利亚的亚述基督徒来说,都是只能偷偷的进行而不能公开见光的行径。
因为你的神,它是忌邪的神。安拉说,除我之外,你们不可有别的神。舍我而乞求偶像者,我必报应他和他的后裔直至三、四代。你们的祖先曾经吃“玛纳”但仍然死了。你们的主曾经杀死了拜金牛犊的以色列人,他们没有一个能活着进入“应许之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