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六娘子低着头,就是不应声。
许夫人气急,还想说些什么,忽而有一嬷嬷掀帘而入,与她说了长安史家传来的消息,她立马精神起来,也顾不得此事了。
这一日,若微去城中新买了个花绷子。
她是用完了午膳去的,现在也不过刚过申时。天光尚且明亮,树林中一片莺声燕语。她拎起一点裙子,小心翼翼地穿过长到膝上的野草,忽而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少年朗朗的读书声。
若微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青山远黛,近水含烟。只见许三郎立于湖畔,朗声诵道,“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
他念得十分专注,并没有注意到近旁有人。若微不想打扰到他,便想悄悄离开了。她走得有些急切,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竟然摔倒了。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惊到了许翮。他侧目望去,却不料看见了摔倒在地上的若微。他下意识地走上前去,要扶起若微,但他很快想到了什么,一下停住了动作。
若微因为非常的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了薄红。她摇摇头,示意不用对方帮忙,自己就站了起来。而后,他们二人四目相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翮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能说出口,只是静静看着若微。
若微避开他的视线,小声说:“打扰了。”说完,她就想离开,但许翮却轻声唤住了她。
若微于是停住。
许三郎注视着刚刚落在她乌发上的柳絮。柳絮色白,却远远不及她宛若新雪一般的肌肤。他张开口,十分想告诉她,你发上落了柳絮……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只是摇摇头,歉然地看着她。
若微察觉到了什么,她点点头,没有再和许三郎交谈,匆忙往家的方向去了。
这个夜晚,若微心不在焉的描着花样子。
云霏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于是问道:“娘子怎么了?”
“我是在想,”若微若有所思,“我是不是该离开扬州了。”
云霏一愣,“待得好好的,为何要离开?”
若微不想和云霏说今日的事,就含糊道,“你也知道许夫人,她一直也不喜欢我。”若微想了想,又道,“况且不比一年前,我们刚刚逃出宫,全然不知道如何在民间生活。现在我们有户籍,有银子……或许可以去一个离长安更远的地方。”
云霏担忧地望着她,“可您的相貌……还是太过引人瞩目了。这一年,若不是有许府护着,只怕……”
若微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忧愁地望着镜中的自己,自己所遭遇的一切祸患,便都是由此而始的吧。无意间,她又想起了赵郁仪,这令她心脏乃至全身都颤栗起来。她闭目静默一会,才略微缓解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