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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人随便做了些,你尝尝合不合口味。”李芷柔盛了碗鲫鱼豆腐汤,十分自然地喝了起来。

魏云见李芷柔并不厌恶自己,也放松下来,“小姐房里的膳食自是极好的,奴才哪儿敢说嫌弃?”

“也是这两年才好了点,母亲在时,厨房管事也就逢年过节会舍给我们一条鱼罢了。”李芷柔不禁想起那一顿顿见不着荤腥的饭菜,一个个缺衣少炭的冬夜,她与娘亲窝在干硬的被子下挤在一起取暖……

后来娘亲因为难产死在了一个很冷的雨夜,只留自己和早产的妹妹在这更为冰凉的李府过活。

魏云面色复杂,一边后悔自己勾起了李芷柔的伤心事,一边又心疼不已,“小姐……”

“我没事,再难也都过去了,多吃些,这两年你对我也照拂不少。”李芷柔笑笑,目光落在桌边银质酒壶上。

“多谢小姐赏赐。”魏云因着没办好事心中羞愧,这一日都未曾正经吃饭。现下面对着佳人与佳肴,自然胃口大开,吃了许多。

“给,这是我专门从宫里带回的桃花酿。回了府也无人同我一起喝,白白浪费好酒。”李芷柔递给他一杯清酒,桃花香悠悠,直钻入人心窝。

魏云的心确实在云朵上飘着,接过了酒盏一饮而尽,醉意上涌,吐出了心里话:“小姐莫怕,我虽只是一粗陋车夫,也会竭力护你周全,小姐若还有想做的事直说就好,让奴才去……”

李芷柔目光有一瞬的松动,随即恢复如常,素手纤纤,又给魏云斟满了桃花酿。

魏云拿起酒杯,倏地手腕一颤,酒杯倾倒在桌上,腹中传来剧烈绞痛,像是有人拿锄头在里面搅来搅去。脑子也昏昏涨涨,他痛苦地闷哼出声。

“抱歉。”李芷柔面无表情起身。

魏云迷迷蒙蒙中看到李芷柔凑近,目光好像盛着关切。

正如自己刚被她从庄子上带回李府时,因为得罪了管家挨板子被打得半死扔在柴房角落。衣着朴素的小姐经过柴房给了他一个烧饼,说了句“抱歉”。

“小姐……莫怕……”魏云喃喃道,从圆凳滑落在地,嘴角淌下一道鲜血,随即不再动弹。汗巾随之掉在他干净整齐的棕黑麻布衫上。

李芷柔有片刻的失神,盯着魏云的尸首看了一会儿,举起了手中剪刀。

她方才怕魏云反应过来酒里有毒,把剪刀藏在身后以防万一,谁知这卑贱奴仆到临死的最后一刻也未曾怀疑她。

可惜,若不是这次牵扯的人太多,她本想留他一命。可就算在画室没人看到魏云,难保不会有人查出他那日下午去过颂山。魏云如果还活着则后患莫测,她冒不起这个忧患,不如干脆些。

“噗——”剪刀刺进了魏云心口,很深。可下面的人也再不会有反应了。

“魏云趁夜色闯进我闺房想要非礼我,你为护着我拿剪刀失手刺死了他,听明白了吗?”她对一旁面色惨白的侍女说道,将带血的剪子放到她手里。自己走到盆架净手,明明手上什么都没有,她却一遍又一遍掬起清水冲洗。

“听、听明白了。”青儿声音发抖,拿住了剪刀。

“好了,现在去知会大夫人和管家吧。”

李芷柔回到绣墩,手臂一扫摔碎了几个盘子,菜肴散落在地,一片狼藉。又将剩下的桃花酿都倒进了那盆枯死的富贵竹中,再抬头已是双眼含泪,一幅难以置信的模样,指着地上扭曲的尸首颤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