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划过沾染着血渍的石砖,没有回答。
她神情凝重,密密麻麻的汗水布满额头。箭头稍稍偏下,千钧一发之际,云霁忽然想起唐师傅的话。
“机会转瞬即逝,出手即是杀招。”
血色染红弓弦,血肉模糊的指头忽然变得坚决无比。
今夜无月,此刻,她的弓就是月。
“唰”地一声,一支羽箭乘着疾风,直冲耶律奇正的方向而去。
夜色太沉,距离太远,她不知道这一箭是否能射中,但求问心无愧。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响彻天地的哀嚎,夹杂着破碎的契丹语。阿辰默默地牵住她的衣角,仍然沉浸在震惊之中。
“阿姐射中了。”阿辰很激动。
云霁问道:“你能听得懂契丹语?”
阿辰摇摇头,“听不懂,但他们很伤心、生气。”
云霁已不在乎到底射没射中了,这一仗使她心力交瘁,她只想好好地歇一歇。
另一边,韩自中将手枕在脑后,晃晃悠悠地走下城墙,口吻轻松道:“看吧,我说她一定会射人。”
“胡说,你明明什么都没说。”墨山紧随其后,忍不住反驳道。
韩自中耸耸肩道:“我肯定说了,是你没听见罢了。行了,你别跟着我了,我很累,要休息了。”
墨山挠一挠头,笑道:“哎呀,竟忘了你如今是肉体凡胎。你休息归休息,叮嘱你的事一定要记在心上,千万不要做任何干扰她命数的事情。”
“真啰嗦。”
韩自中摆摆手,往六十六伍的营帐走。
营帐内有着轻微的呼吸声,韩自中为了不惊动阿辰和云霁,施了一个昏睡决。
他掀开白布,只见被子里鼓鼓囊囊的,不见人。
这是什么睡觉的姿势?韩自中哑然失笑,将人从被子里揪出来。
托昏睡决的福,云霁在做一场美梦,神情平静且放松。韩自中将被子掖在她下巴那,撑着脑袋静静看了一会,又将她两只手捉了出来——果然不出他所料,十个手指头没一块好皮,手掌上全是细口子。
韩自中耐着性子替她处理伤口。先用清水反复清理皮肤,取出伤口中残留的石子泥土,再用金创药仔仔细细地铺上一层,最后拿干净的纱布裹起来。
他没干过这种细致活,前前后后忙碌了快一个时辰,最后看着十个白花花的小萝卜,心满意足地睡下了。